正文 第12章 刻在心裏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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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一直以為沐府的人包括主子和奴才,都知道她冒充五小姐入宮這事,就像紫鵑紅藥柳葉一樣,大家見怪不怪,坦然對待——誰知道這隻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
但是麵對阿半,她未顯露出半分驚慌,隻笑道:“嗯,我相信你。”
阿半很高興,返回到沐子寧身邊候著。
“你跟她說什麼了?”沐子寧懶懶問道。
阿半便將兩人的對話重述了一遍,沐子寧聽得無趣,有些後悔跟著一起來歸安寺了。
於是出發,一路無語。
四人最終在正午將近時到達山頂,今天並不是進香日,歸安寺難得的清靜,寺人有認識沐子寧的,前來招呼,稱沐四少。
沐子寧恭恭敬敬回禮,道今日是來山上遊玩,途經此處,來討口齋飯吃。
無瑕首次見他這麼斯文的模樣,心裏微微吃驚,掩口偷笑。
寺人便要帶著沐子寧和阿半去齋堂,沐子寧以目光詢問無瑕,她婉言謝絕,道:“小師父,能否代為稟告三癡大師,就說半年前無瑕寄存在寺裏的物事,今日要來取了。”
“好的,女施主請稍等。”
寺人走後,沐子寧問無瑕:“你有東西放在這裏,是什麼東西?”
“骨灰。”無瑕答道。
三人唬了一跳,柳葉想起進府那日二少爺問的話,知道這骨灰定是無瑕的爹,眼光裏就帶了悲憫,另兩人也不敢再追問,一時都靜立在原地,直到那寺人返來。
沐子寧及阿半跟著寺人去齋堂,無瑕便帶著柳葉去尋三癡大師,就此分道揚鑣不提。
三癡大師是歸安寺的住持,據說他出家之前是個江湖遊俠兒,平生有三好,一為酒,二為劍,三為行俠仗義。後來他不知為何看破了紅塵,非要到歸安寺剃度出家,在寺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當時歸安寺的住持被感動了,便收他為徒,還為他取了三癡這個名號,告誡他要戒酒封劍慎武。
這都是雲城人耳熟能詳的傳說了,沒有人閑得無聊去求證它的真實。
三癡大師獨居於歸安寺後麵的木屋裏,無瑕到的時候,他就坐在木桌後,桌上放著一個青銅罐子,他雙手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無瑕來晚了。”無瑕回禮,愧疚道。
三癡大師道:“無妨,能來就是福。”
無瑕對柳葉說:“你能在外麵等我一會兒嗎?”
柳葉雖然遵了二太太的令要將無暇的所有事情都上報,卻也同情無瑕的身世和即將麵對的苦難,想了想,就說:“那你快點兒。”
“嗯,謝謝你。”無瑕感激的說。
柳葉對三癡大師行了一禮,轉身走出木屋。
無瑕關上門回頭,看見大師一直注視著門的方向,心裏一動,道:“大師,柳葉她,會發生什麼事嗎?”
三癡大師卻說:“她麵善,善而不過,心有度,行事柔,福澤無邊,將來,你未必不會倚仗到她。”
“那就好,我現在越來越擔心他們會因我而受到傷害。”
“阿彌陀佛。”
無瑕的眼裏閃著淚,雙手捧住青銅罐,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不敢哭得太大聲,也不敢哭太久,用袖子抹幹淚,雙膝一曲,跪在地上,連接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大師慈悲,替無瑕接回爹娘兄長,無瑕此生無以為報,隻得來世做牛做馬報此大恩!”
“阿彌陀佛。貧僧愧對好友托付,隻救了你一人,實在慚愧。”
“那麼大師,您現在還是沒有我九叔的消息麼?他會不會也……他若是也出了事,無瑕在這世上便再無親人,活著也成了一種折磨……”
“生死有命,你不該太介懷。”三癡大師將她扶起,“孩子,你那九叔是天下第一破皮猴兒,便是老天也不敢早早的召了他去,他這會兒也定是在著急尋你,且再等等吧!”
無瑕抿緊嘴唇,不敢說出心裏的話,實在是,她已沒有時間再等了呀!
無瑕將三癡大師從大燕帶回來的裝著父母兄長的骨灰的青銅罐抱在懷裏良久,最終從裏麵取出一捧裝進錦囊裏,將它掛在脖上,這樣,就好像他們一直伴在自己身邊一樣……
人死如燈滅,入土即為安。
在三癡大師的幫助下,無瑕將父母兄長的骨灰葬在了木屋後麵的槐樹旁,她不敢立碑,怕給這一方淨土引來腥風血雨,雖無碑,但那碑,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裏。
沐子寧一路尋來,卻見柳葉一人守在木屋前,而無瑕不見人影。
他頓時跳起來:“無瑕那丫頭呢,不會是跑了吧?”
“四少爺!”柳葉阿半同時喊道,臉上滿是不讚同,您怎麼能總是這樣懷疑無瑕啊?
柳葉低聲嘀咕:“她還救過您一命呢!”
沐子寧訕訕道:“哦。”
雖已入秋,但正午日頭正烈,不一會兒,三個人就曬出了一身臭汗,尤以沐子寧為最,整個人猶如剛從水裏出來似的,汗水流淌不止。
終於,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無瑕出來看見三個門神,驚訝道:“都在呢!”
沐子寧叫道:“你怎麼才出來,在裏麵做什麼啊,本少爺要被曬死了,你——”
砰!倒地,不醒。
把無瑕柳葉阿半嚇個半死,無瑕最怕,為什麼每次他出事都是在自己跟前啊!
“無事,曬暈了而已。”三癡大師道,隨即讓阿半將沐子寧拖進木屋竹床上躺著,解開外衣扣子,喂下一碗鹽水,不一會兒沐子寧緩緩醒來。
“我怎麼了?”他問,“你們的眼神,都好怪……”
無瑕三人趕緊收回那大不敬之表情,隻聽三癡大師道:“這位施主,你的身子骨很差,缺乏鍛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