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起航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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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我在遠航,我在遠航,穿越海洋,重回故鄉
我在遠航,乘風破浪,向你靠近,獲得自由
我在飛翔,我在飛翔,像那鳥兒,展翅翱翔
我在飛翔,穿過雲朵,向你靠近,獲得自由
是否聽到,我的歌唱,夜色茫茫,道路長長
我命垂危,人世淒涼,有你依偎,宛若天堂
是否聽到,我的歌唱,夜色茫茫,道路長長
我命垂危,人世淒涼,有你依偎,宛若天堂
我們遠航,我們遠航,穿越海洋,重回故鄉
我們遠航,乘風破浪,向你靠近,獲得自由
邵夕十五年來的人生,完全可以用“悲劇”形容。生來便沒有父親,五歲喪母,在母親邵柔留下的遺言中知道了自己悲劇的身世,他卻興不起半點憎惡的念頭。
邵柔從音樂師範學院畢業後曾經在J省某私立學校工作過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便莫名其妙的有了他----是的,是莫名其妙。誰也不知道當時才20歲的邵柔在和誰交往,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隻知道不久後邵柔便從待遇豐厚的學校辭職,隨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故鄉B縣。
邵柔家在B縣屬於有錢人的範疇,因此他們更無法忍受一向寶貝的女兒突然帶回來一個不知父親是誰的私生子。因為他的出生,邵柔和家裏所有人都斷絕了關係,因為他們妄圖勸解邵柔打掉孩子。可誰也想不到,一向溫順的邵柔竟會有如此倔強的一麵。
邵柔帶著孩子住到遠離邵家的貧民窟,在B縣一所民辦小學繼續當音樂老師,用微薄的薪水維持著隻有兩個人的家庭。在邵夕迷迷糊糊的記憶中,年輕的邵柔是那麼的堅強美麗,生活並沒有壓垮她的脊背,反而使它挺得更直。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無論對著誰都是溫潤的笑容,她叫他“小崽子”,眼裏滿滿的都是笑意。
可以說,邵柔除了無法給他父親,其他家庭該有的他一樣不少。這也讓小時候的他快樂無比,在邵柔的影響下,他覺得有沒有父親沒有什麼大不了,也從不在乎自己的家庭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他隻是一個單純的,快樂的小孩。
然而,上帝總是不會讓人們太過幸福。五歲那年,邵柔因為一直隱瞞著的病情去世。在去世之前,她安排好了孩子的去處----不是把他托付給從未見麵的外公外婆,也不是曾經和母親關係親密的小姨和舅舅,而是她的一位遠房親戚,邵柔叫他叔公。
叔公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邵柔去世之後的第二天便帶走了他。他們一起回到了叔公的家---一個偏遠鄉村的巨大木屋。那所木屋離村子距離很遠,周圍環繞的是古木蒼天的大樹,還有縈繞的溪水,在這裏,邵夕度過了他的童年,直到現在。
叔公沒有一般老頭的佝僂和衰老,留著發白的胡須,穿著綢緞做的唐裝,帶著邵夕住在這個遠離城市嘈雜的地方,有種隱世高人的味道。
叔公教會邵夕很多東西,武術,搏擊,槍法,棍法,鞭法。。。。。。要問邵夕最喜歡的人是誰,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是邵柔;若問他最崇拜的人是誰,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叔公。
是的,叔公,他跟著母親的叫法叫那個不苟言笑的老頭“叔公”,他不知道叔公的來曆,卻對他高強的身手敬佩不已。和叔公在一起的十年,他從未在任何方麵贏過他,哪怕一次也未贏過。
雖然鬱悶,但他從不氣餒,他相信總有那麼一天,他會贏了那個嚴肅的老頭,然後在他麵前張狂的大笑。
當然,他隻敢想想而已,如果叔公知道他的想法,必定二話不說,拎著他的衣領毫不客氣的丟到溪水裏,讓他發熱的頭腦清醒清醒----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從小到大,他經常享受這樣的“待遇”。
十五歲的邵夕,有著遺傳自邵柔的美麗的外表,也有著少年的陽光,隻是那陽光之中總是摻雜著一絲憂鬱的氣息,安靜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弱骨無依的錯覺。
僅僅是錯覺。
因為常年呆在叔公身邊,他除了教會他打架,也時不時教他讀書認字----他給邵夕的感覺像個學識淵博的學者,天文地理,無所不能。
因此,邵夕沒有一般在鄉野間長大的小孩的那種桀驁不馴,相反的,他的氣質始終是淡淡的,清冷的,如一朵綻放在空穀的幽蘭,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因為從未打理過,所以邵夕的頭發很長,長至腰間。而且發質特別好,黝黑,順直,潤澤----他覺得這點可能是遺傳了他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父親,畢竟邵柔是天生的“自來卷”。
邵夕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坐在木屋前那棵不知年歲幾何的大樹上,瞅著天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著一些事情。很多時候,他會懷念邵柔,那個總是帶著笑容的美麗女人,那個好像沒有愁緒的女人,他的母親。生活沒有把她壓垮,她展露在兒子麵前的永遠是一副積極樂觀的模樣。
可是好幾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能聽到她壓抑的哭聲,那哭聲裏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多,讓年幼的他不解,卻也不敢去觸碰母親的傷口。他偶爾調皮弄破了手指,邵柔會心疼的給他“吹吹”,然後找來創可貼,輕柔的問道:“疼嗎?”他覺得很疼,但是他覺得邵柔比他更疼。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年幼的他雖然不懂卻能理解。
所以,在邵柔死掉之後,他想過很多次,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對於母親來說,那或許就是解脫。他看著邵柔為了生活忙碌,看著她偶爾流露出的憂傷,看著她偶爾的發呆,看著她夜深人靜的輕泣----他隻能看著,什麼都不能做。
有時候他會覺得,邵柔屬於那種“至柔至剛”的女人,看似柔弱,實則有著一顆強大的內心。他喜歡這樣的人,或許其中有邵柔的成分。
如果有結婚的那一天,他想,他一定要找一個和邵柔相像的女人結婚,他在叔公的書房看過很多書,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叫做“戀母情節”。
那又怎樣?邵柔給了他生命,麵對死亡也是帶著樂觀的笑容,死前為他安排好了去處----邵柔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他卻對母親的付出無以為報。
他時不時的想念那個女人,小時候會抱著她留下的唯一的照片流淚,但是長大後卻不再哭了,隻是眼裏會有著很深沉的憂鬱。叔公說他應該“少年不識愁滋味”,可他卻有太多太多的憂愁。
*********
對於叔公,邵夕充滿了好奇,他潛意識裏覺得那應該是一個有著傳奇經曆的老頭。
在山野之間隱居,會槍法,會武術,學識淵博,破有點仙風道骨的意味。雖然不苟言笑,卻偶爾也會對他流露出類似長輩對子孫後輩的溫情,盡管這溫情百年難得一見。
每個月,會有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那人來到這裏,恭敬對叔公說些什麼----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會被趕到外麵,或是讓他去泡茶倒水,反正不允許旁聽。
那些人會送來一個月的生活用品還有一些蔬菜瓜果之類的東西,偶爾也會帶來幾個小小的箱子---他認為那裏麵裝的必定是錢,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用到錢的機會,但是叔公的教育,母親為錢奔波的記憶卻尤其深刻,他知道錢是個好東西,至少比人更可靠。
有時候,他也會纏著叔公問些外麵的問題,畢竟是少年心性,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雖然有著數十年關於“世道險惡”的教育,雖然學會了很多陰謀詭計,卻仍舊對那個從未到達的地方有著深切的向往。
他覺得自己像一艘停泊在港口的小船,沒有經曆過在海上驚心動魄的航行,永遠體會不到大海的廣袤與寬闊。他想駕馭自己的小船遠航,不管未來在何處,不管在何處停泊,隻要經曆那過程就好。
被他問得煩了,叔公會告訴他一些外麵的東西,多半是社會的黑暗麵,偶爾也會講幾個感人的小故事。但是他不滿足,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親身體驗”的熱切,每當這個時候,叔公便會沉下臉,冷冷的對他說:“老想著出去,出去後又想著回來。”
出去後會想著回來嗎?邵夕不這樣認為。他覺得自己呆了快十年的地方真是煩透了,他對這裏的一草一木太過於熟悉,熟悉到沒有任何新鮮感,以至於他開始厭煩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
終於,在他十五歲生日的那一天,叔公被他纏煩了,答應了讓他出去的請求。準備送他去J省一所高校讀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邵夕高興極了,那幾天連帶著周圍的花草樹木都被他的興奮感染似的,充滿了和樂的氛圍。
叔公卻是一直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邵夕不會去想,就算想了,他也隻會覺得老頭失去了一個作伴的人,不高興罷了。
到了穿黑色西裝的人每個月定時來的那天,叔公把他叫到一旁,對那幾個人說:“給他辦理入學手續,J省隨便哪所學校都可以。”黑西裝答應下來,叔公對邵夕說:“現在滿意了吧?小兔崽子。”
邵夕興奮得直點頭,連帶著覺得叔公也無比親切起來。
三天後,邵夕帶著簡單的行李,還有一張不知存款多少的銀行卡,跟著黑西裝踏上了遠航的旅程。
別了,我的大樹,別了,我的木屋,別了,我的家,別了,我唯一的親人。那一刻,邵夕傷感無比,走了一段路回頭,便見那棵他常坐的大樹下,身著白色綢緞唐裝的叔公一動不動,是在為他送行嗎?他有種流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