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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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一個月就過去了,宋子默每天去翰林院,聽那些老學究們講道,宋子默整個就是鴨子聽雷。王府裏的人曾經來請過宋子默,被宋子默避開了。李睿也曾親自來府裏尋過宋子默,宋子默卻躲在茅房裏不肯出來。
方健仁有時候會跑到翰林院來,和宋子默耍耍貧嘴,當然通常都是他在國子監受了某個人的冷遇之後。張嘴閉嘴都是那人這樣了,那樣了。還有那個什麼長樂公主,天天有事兒沒事兒的往國子監跑,他看著都煩。宋子默有時候會說他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回娘家抱怨,氣得方健仁火冒三丈。有時會抱怨他那個吏部侍郎二叔有多麼冷血,每天把多重的任務委派給自己,就差讓他掃廁所了。又說那二叔每天看著自己的臉色就像看個仇人,自己好歹也是大唐的探花郎,卻被他二叔說得一文不名。恐怕別人不知道道他有多清正廉潔,多大公無私!
宋子默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安慰他兩句。說什麼你好歹是個吏部的,掌管著全大唐官員的升遷調動,誰見著你不是點頭哈腰。方健仁就會極其不屑地說自己不過是個從八品的綠豆小官。與徐謙同為一甲,隻差了一名,就差了一品。宋子默就會說你怎麼能說自己是綠豆小官?人家都說七品芝麻官,難不成你這八品比七品還大?方健仁就會更加鬱悶。
宋子默每天在翰林院和徐府之間兩點一線,生活極其規律。當然這條線並非總是直線,有時候,宋子默的腳會不聽使喚地跑到王府,然後等看了“瑞王府”三個大字,才驚覺自己居然又繞到了這裏。
王府的家丁有時候會看到宋子默,無論如何邀請,宋子默是死活也不肯進去,好像王府是什麼鬼門關似的。有時候也會襯著李睿上朝的時候,和守門的侍衛鬥會兒地主。等到估摸著王爺要退朝之前就會離開。卻總覺得心裏好像有些失落。
有時侍衛會故意拖延時間,故意把錢輸給他,反正輸的不是自己的錢,有人會給。玩了一局又一局,直到王爺下朝回來走到身後,宋子默也沒發覺,興奮不已地往自己這邊摟錢。直到那兩個侍衛站起來行禮,宋子默才猛得轉過頭,急忙想跑,卻被李睿抱在了懷裏。宋子默覺得這個人好像瘦了,神情也有些憔悴了。隻是他的懷抱依舊溫暖,笑容依舊溫和。李睿摟得很緊很緊,緊得宋子默幾乎喘不過氣,宋子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真的無法接受嗎?”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有一點嘶啞,熟悉卻又好像隔了一百年那麼久。也許,那聲音早已深深刻在了心裏,骨髓裏……隻是還不自知罷了。
“我……?”宋子默迷惑了,自己討厭他嗎?不,他不討厭,甚至有一點喜歡。喜歡?是什麼樣的喜歡呢?不願去想,宋子默覺得自己很混亂。像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才推開李睿。銀子也顧不得撿,一路頭也不回得跑開了。
管家早站在門口,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王爺不必難過,我看宋公子並不排斥王爺,隻是心裏麵還別扭著,假以時日,宋公子會接受的。”
“雖然舍不得,雖然舍不得……”李睿輕聲地重複著,聲音渺遠地好像從天邊飄來。李睿一直站在那裏,望著宋子默離開的方向,神情蕭索又泛著絲絲苦澀。
雖然不明白王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隻要是王爺的主意,定然是有道理的,管家心裏想著。
“聽說沒有,瑞王爺請命要去涼州了?”翰林院裏的新科進士甲神秘兮兮地說道。
“不會吧,聽說吐蕃和西夏聯合起來侵犯涼州,正亂著呢!太後和皇帝寵咱們瑞王爺寵得緊,怎麼能讓他去呢?”進士乙說道。
“這還有假,我家老爺子昨天退了朝回來說的。本來是商議著派兵的事,說是明天由楊老將軍領兵,結果咱們瑞王主動請纓說要輔佐楊老將軍,一同去涼州。瑞王說完後,皇帝鐵青的臉,說什麼也不肯,那瑞王就長跪不起,聽說昨天在太極殿跪了一天,直到晚上太後去,好說歹說才把瑞王帶走。”進士甲唯恐那人不信,把來龍去脈說的頭頭是道。
“要說咱們瑞王爺確實是才學非凡,品性俱佳。隻是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到是不在話下,可這領兵打仗,畢竟是武將的事,他一個書生意氣的人能有什麼用處?再說,那楊老將軍能讚同嗎,去了還不是給他添累贅?”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咱們瑞王殿下那可是從小熟讀兵法,鬼穀子之絕學,孫臏之妙略皆有研習。唯一不足就是不會武藝,相比那些武官來說,文弱了些。所以楊老將軍才堅絕反對,涼州本來氣候就不比中原,而且兵營條件艱苦,那瑞王爺嬌貴的身子能受得了。說句不好聽的,一旦咱們王爺有個什麼不測,那楊老將軍就難辭其咎,咱們皇帝還能饒得了他?”進士甲煞有會介事地說道。
“是啊,楊老將軍雖為從一品驃騎大將軍,戰功赫赫,門庭顯貴。可是一旦對王爺保護不利,隻怕不隻他一個人受罰,他楊氏一門啊,都有的受了。”進士乙搖了搖頭,不無感慨的說,言語中對楊老將軍頗為同情。
他二人接下來說了什麼,宋子默已無心去聽,神情黯然,既擔憂李睿,又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個王爺當的好好的,幹嘛要去冒那風險?王位他也封了,又不需要戰功來證明什麼。
直熬到傍晚,宋子默才離了翰林院。一路心不在焉,差點被一輛馬車給撞倒。哪知那馬車卻在前麵停了下來,下來一人,正是瑞王府的管家。
“宋公子,可巧了,我正要去尋你呢?”管家焦急地說道。
“嗯?您找我有何事?”宋子默愣了愣,隨即問道,看那一向從容淡定的管家此刻匆忙焦急的模樣,很是詫異。
“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子默跟著管家進了一家茶樓,要了個雅間。哪知剛一進屋,王府的管家就給宋子默跪下了。宋子默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扶起:“您這是……?快起來,我可受不起啊。”
管家站了身,眼裏已是含了淚:“宋公子,我家王爺對你的心思,你也是清楚的。我和王爺從小一塊長大,還從沒見過我家王爺對誰上過這麼大的心。雖然王爺待人一向溫和,可唯獨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的啊。按理我們做下人的,自是不能管。可是王爺這就要去涼州了,我擔心著王爺啊!那涼州又是兵荒馬亂的,哪裏是個人待的地方啊?王爺是被寵著長大的,何時受過一絲苦。就是著了個涼,那太後皇帝也是輪著番地送藥探望啊。咱們大唐,哪個人不想著巴結咱們王爺,哪個人不是敬著寵著愛著咱們王爺。你和王爺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也不該問。可自打你離開了王府,王爺如今,卻是茶飯減半,有時整宿整宿地不睡覺。話也少了,連和我都不怎麼說話了。這昨天就突然從宮裏傳出說是王爺要去涼州,宋公子你怎麼說也和咱們王爺相好一場,如今這大唐,也就你一個是說的上話的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勸勸王爺,我給你磕頭了!”管家說完,眼淚已是流了滿臉,作勢就要跪下磕頭。
宋子默連忙攔住管家:“別別別,你先坐著。”說著把管家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我,我,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