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含苞.破繭 第五十八章 動物族故事.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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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蝴蝶叫做金斑喙鳳蝶。這種蝴蝶是天鄉禁都裏唯一一種沒有被做成標本的動物。
動物司使金小蝶在禁都的囚室中,望著唯一的窗口,巴掌大,這麼多年,從未照進過陽光。金小蝶從未後悔,即使被這樣囚禁,她也不曾感覺失去了自由。
非存王朝九年,明子帝和暮紫夕在天鄉禁都定都,確定政權。
暮紫夕開始在全庾咒範圍內搜集花草樹木,飛禽走獸。
花草樹木種在禁都花園,飛禽走獸養在禁都花園。
那些呆滯的動物,失去了廣闊的天地,隻能在結界中躁動地走來走去。漸漸地,不知道什麼時候,連躁動都沒有了。
非存王朝十二年。
暮紫夕饒有興趣地在禁都花園欣賞萬花百獸,卻發現,沒有金斑喙鳳蝶,挑剔的她,勃然大怒,千裏迢迢令動物司主淩霄庸趕到天鄉禁都。
淩霄庸給了暮紫夕這樣的答複:金斑喙鳳蝶一旦發現自己被結界捕捉,就會在第一時間想盡辦法折斷自己的翅膀,最好能把翅膀揉碎。所以,就算是捕到了,得到的也是一隻灰不溜秋的蟲子。
暮紫夕傲慢地仰著頭:“我就不信,堂堂庾咒執政者,居然得不到一隻完整的蝴蝶!”
全庾咒張貼布告:懸賞捕捉金斑喙鳳蝶,可以捉到完整蝴蝶者,賞萬兩黃金並且在天鄉禁都獲得爵位。
布告下,一個女子忿忿地咬住了嘴唇。她是動物司使,金小蝶,主管金斑喙鳳蝶。
圖騰大殿,淩霄庸憂心衝衝地對金小蝶說:“金小蝶,可不可以請你讓出一隻活著的完整金斑喙鳳蝶給暮紫夕,總比現在這樣布告天下好。”
金小蝶看了一下主管光明女神蝶的司使蝶鬼,說:“我不願意。”
淩霄庸皺了皺眉。
這個剛烈的女子說:“蝶鬼姐姐主管光明女神蝶,這是庾咒中最美麗的蝴蝶。但是現在,光明女神蝶全庾咒不足20隻。其中一對,還必須要生活在沒有自由的天鄉禁都。我不想金斑喙鳳蝶變成是光明女神蝶一樣。美麗就應該被淩辱嗎?美麗就應該被捕捉,弄死烘烤成幹嗎?那些貴婦發間憑什麼插著光明女神蝶做成的發簪?她們那麼喜歡屍體,幹脆就把人的屍體烘幹掛在衣服上做吊墜好了。”
這一席話,令在場人半晌無言以對。
又是半年,天鄉禁都裏麵仍然沒有金斑喙鳳蝶的影子,暮紫夕怒不可遏。她當然不是為了一隻蝴蝶這麼簡單,隻不過,金小蝶的做法,違抗了暮紫夕的虛榮心。暮紫夕對淩霄庸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金小蝶早已按捺不住,趁著淩霄庸去往天鄉,私自在圖騰大殿召集動物司使。
金小蝶大聲質問:“各位司使,小蝶並無他意,隻是決然不能看著自己主管的金斑喙鳳蝶被當做玩具。動物族向來都是無私地給予庾咒食物和動物毛皮,為的隻是讓他們果腹取暖。難道因為動物不會使用初源力和武器,就要承受死了都不能入土為安,反而是被剝了皮、拆了骨,做成裝飾品的命運嗎?小蝶不服,為什麼吃飽了的豹子可以低垂著尾巴走過安靜的羚羊群?為什麼他們的欲望就要無盡無休?小蝶要打到天鄉禁都,親自見見暮紫夕。她不是有銀狐暖手嗎?我想問問,是不是一隻狐狸也可以扒了她暮紫夕的皮,做成個暖手?”
淩霄命默默走上圖騰大殿,眾司使心中一緊,他是下一代動物司主的繼承人。他隻是穩健的走到金小蝶身邊,拍拍她的肩:“我雖然還沒有接替司主的位置,但,金小蝶,你的對手暮紫夕,是個司主。”
天鄉禁都飛來戰報:動物族叛亂。
禁都花園中,那些動物被初源力所指示,紛紛踏破結界,衝到禁度大殿上,嚎叫著。
一時間,天鄉禁都野獸橫行。
明子帝第一時間派出軍隊鎮壓。
人與獸的對決。
浩瀚的庾咒,野獸用沾著微熱血液的尖牙,死死咬住施暴者的脖子。
戰亂中,淩霄庸驚愕地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兩條圖騰長鞭蛇一樣糾纏在一起。
淩霄庸問:“你在幹什麼?”
淩霄命肯定的回答:“我在拯救動物族!父親!”
淩霄庸罵道:“混賬!”
淩霄命畢竟比年邁的淩霄庸要善戰。
夜晚,成為俘虜的淩霄庸被押回軍營。
淩霄命解開淩霄庸的繩子,淩霄庸一巴掌狠狠打在淩霄命臉上。
淩霄庸隻是擦了擦嘴邊的血,順勢坐在地上:“爹,我小的時候,您把我放在馬背上,我們父子在草原上盡情馳騁。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河邊,一隻鬣狗企圖偷襲一隻正在喝水的小鹿。我要上前,您卻阻止我,遠遠地,走來草原的王者獅子,衝鬣狗亮出了尖牙。我問您,這是為什麼。您說,獅子在保護草原的平衡。倘若這時候,小鹿受到鬣狗的攻擊,此後,就不會再有動物來這條河邊喝水。動物離開水是無法生存的,它們就要尋找新的水源,那樣,就會有大麵積的遷徙,草原的格局就要改變。獅子也要跟著自己的獵物長途跋涉。而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一隻獅子會去保護小鹿。爹,如果司主就是獅子,那麼,我隻是在保護喝水的小鹿。剛剛確立政權,暮紫夕就大麵積捕殺獵取動物,我不想自己繼位的時候,司使們對司主寒心!”
淩霄庸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蒼老了許多:“這裏不是草原啊!我的兒!”
戰亂中,猝不及防,冷箭射來,金小蝶來不及閃躲,卻被一把推開。帶著毒的箭狠狠紮進蝶鬼的胸口,黑色的血滲出來。
金小蝶緊緊抱住蝶鬼,蝶鬼笑了:“哈,我終可不再懦弱,怎麼說,都是做了一件非常想做的事情啊……”
動物族的叛亂,勢單力薄,節節退敗。
金小蝶看見,一對蜥蜴緩慢的爬過士兵的腳下,因為爬得太慢,其中一隻被一腳踩死,另一隻巋然不動,就在伴侶的身邊,守著它。因為它死了,身體不再濕潤,活著的那隻就時不時的用唾液舔舐著對方的身體。在它身邊,趕走飛蟲蒼蠅。直到被餓死,或者被另一隊路過的士兵踩死。相濡以沫。
金小蝶看見,火焰燒到狼群,受傷的狼族首領終於跑不動,它這一生唯一的伴侶守在它的身邊,火,吞噬了兩隻狼的身影。金小蝶從小就聽狼司使說,狼永遠是一夫一妻;倘若一隻死了,另一隻不久也會跟著死去。隻不過,主管美麗蝴蝶的她怎麼也想不出來,嗜血扒心的狼也有忠貞的感情。不離不棄。
金小蝶看見,因為叛亂,天鄉斷了他們的糧草。饑餓的城中,一個士兵和一隻老鼠搶著一塊幹饅頭。士兵拿起兵器,狠狠地砸死了老鼠。這時,赫然竄出來另一隻老鼠,守護著死去老鼠的屍體,即使餓的全身無力,即使麵對沾著伴侶血液的利器,它也要耗盡一生的體力,淒慘的衝士兵銳利的尖叫!士兵錯愕的把幹饅頭扔到活著的老鼠麵前,那隻老鼠根本不吃,撞到牆上,死了。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
金小蝶看見,被攻破的城門內,一片狼藉,有一隻藏獒守著一個隻剩下空空門框的房子,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就算是火攻也不能令它離開這個門框。門框,就是它的家。它必須誓死保護的家。
金小蝶一路走到蝶鬼的墳墓前。這片死氣沉沉的墓場,遍布著一個一個土饅頭。隻有親手埋葬蝶鬼的金小蝶才找得到蝶鬼的墳墓。
金小蝶回頭,看著逼近的鎮壓大軍,頓悟到,真的狼心狗肺的話,反而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她釋懷地笑笑,丟掉手裏的兵器。
非存王朝十三年,動物族叛變落敗。
淩霄庸為了讓動物族在庾咒還能有立足之地,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暮紫夕這才饒過動物族。
為了防止動物再次叛亂,它們全部被遣離天鄉大陸。
禁都花園裏養的動物全部製成標本。一具具幹屍記載著金小蝶的狼心狗肺。
——
淩霄命得知瑄琪翯再次掀起戰爭的時候,一下子理解了父親。
他拿起圖騰長鞭,自嘲:“司主可以丟了性命,庾咒之間,不能沒有動物……金小蝶,你笑話我的苟且偷生吧。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