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迎昂起頭，看見被包住前額和半隻眼的明子帝。
    暮紫夕輕蔑地側視明子帝：“你想說什麼？”
    明子帝摸了摸額角：“姐姐，放了她吧。”
    “明子帝，你瘋了。”暮紫夕拽起地上的雪迎，轉而傲慢地瞧著她：“你這禍根。”
    雪迎麵無懼色，笑了：“禍根？日司主，你出來的時機太恰好了，恰好得溢靈欣前腳走，後腳就被你發現了。”
    暮紫夕眼底裏露出得意，半開玩笑著：“玩推理嗎？本座沒空，關進天牢。”
    明子帝握住暮紫夕的手腕：“姐姐……”
    暮紫夕與明子帝對峙起來：“你最好先弄清楚你的立場，與我反目，對你沒好處。”
    明子帝微微翹起嘴角：“那麼，姐姐請便。”
    雪迎被押進金烏大殿後麵的天牢。
    天牢裏，僅剩下雪迎一個。濕濕嗒嗒的衣服，在冬日幾乎結冰。雪迎抖成一團，縮在稻草堆裏，被世人遺忘。
    迷蒙中，有人問：“後悔嗎？”
    雪迎雙目緊閉：“我不……不知道。”
    “要回去嗎？”
    “家？回不去了。”
    “不，我是說，回去本來的地方。”
    “什麼……”雪迎閉著的眼睛，眼珠明顯動了動。
    暗無天日的末路，在這裏，不能動，不能離開，滿眼血紅色的彼岸花。忽然，花海褪了紅色，赫然變成雲海，清風拂麵……
    “你要回去嗎？”
    雪迎如立雲端，沒有絕望，沒有害怕，但是，好像，什麼都沒有，她癡癡地看著浩淼雲海：“不回去。回去就見不到他了……”
    “哎……”
    雪迎從雲端墮下，失了重心。她一個激靈，驚醒過來，看看四周，天牢。
    ——
    這幾天，瑄萌濛總覺得禁都宮裏有些什麼不對勁兒，都沒人管她了，於是，她早早就了寢。
    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瑄萌濛心生奇怪，明明在睡覺，怎麼到了露天的地方，再說了，大冬天的，怎麼可能下雨？
    她正納悶，眼前寒光一閃，一柄利刃刺透了胸口，湧出的紅，像是盛開在心頭的曼珠沙華。
    ……
    “救命呀！！！！”瑄萌濛驚叫著坐起身來，捂著胸口，豆大汗珠打濕了頭發，她喘著大氣，抓緊了被子，四下張望。她好好地在床上躺著，外麵很晴，根本沒下雨，她這才放心下來，“還好不是我。”
    剛躺下，她又感到哪裏不對頭：“那……是誰？”
    窗外的月，妖嬈著魅色。
    瑄萌濛急匆匆穿了衣服，直奔冰輪大殿。半路上，聽到幾個宮婢趁著天色晚，聚在一起閑扯。
    “暮紫夕把她關進天牢了，因為打傷了明子帝？”
    “明子帝為了抗議，就放手一切不管了。說是把駐守離願海渡口的冰司主撤回來了，隻派一個冰司使把守，我看他是故意向暮紫夕示威。”
    “他還有閑情示威？火司主都叛變了！”
    “為什麼呀？”
    “還不是為了十一年前的大戰。火族之所以幫明子帝，是因為他軟禁了火司主的妹妹。”
    “火司主有妹妹？”
    “你們不知道了吧？我家世世代代在宮中做奴，我哥哥講的。九日有個妹妹，不過身體虛弱，連出門都困難，加上是女眷，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打仗時，明子帝把九日妹妹軟禁了。戰後，他妹妹因為常年被囚禁，不久就病死了。從那以後，火司主對妹妹一個字兒都沒提起過，那暴脾氣的司主，也挺可憐的。”
    “天哪！深宮裏有多少冤魂啊？”
    “你就念阿彌陀佛吧！現在是兩位司主主持朝政。要是以往的王朝，一個君主，弄一堆妃子，沒事宮鬥玩，那就更複雜了！弄不好，你我小命都難保呢！你以為每個都是忤夜揮君主那樣，隻娶了凝兒皇後一人？”
    “媽呀媽呀。”
    瑄萌濛聽到這裏，趁著夜色，潛入了金烏大殿後院。作為司主，她毫不費力地撂倒了把守的日司使，進了牢房。
    雪迎正難受著，麵前赫然出現了瑄萌濛。
    瑄萌濛盯著雪迎，像是要把她看透了：“你認得我哥哥嗎？”
    雪迎有點發燒，混混沌沌的：“算是知道吧，婧璃燕與他好像更熟一點。”
    “九日到處說你是他妹子。”瑄萌濛扶著牢房的木柵欄。
    雪迎想到已經逃脫的溢靈欣和九日，淺笑：“嗯，他是我哥哥。”
    瑄萌濛不屑地望著卑微的雪迎：“不過是個木偶。九日本來有妹妹，十一年前死了，而你不過是一個替代品。還有明子帝，你不過是可以任意開合無間地獄的血鼎罷了！”
    雪迎費力地從稻草堆裏爬出來，站起來，雙手把著牢房的木樁，正視瑄萌濛，眼中全是堅定：“在我之前，旭哥哥沒認別人做妹妹，所以，我不是替身。還有明子帝，如果他一直就是把我當做血鼎，十一年前，就不會用明寒鏡的身份收留我，而是以明子帝的權利把我綁在他的身邊。瑄萌濛，請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你聽好，如果你把自己當成獨立的人，任誰都不能把你看做玩偶。”
    瑄萌濛被雪迎透明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急急逃走了。
    雪迎癱坐在地上，全身發軟，她確實是病了。
    ——
    明子帝把葉蕊和蘇墨打發回綠綺台，並說，沒有他的意思，不允許離開。
    這對老實的戀人乖乖遵從了。
    某日，辰曦楠出現在明子帝麵前，向他請示要回去秋波——這片星族人口最多的大陸。
    明子帝懶懶問：“這種事以後不要告訴我，我什麼都不管了。”
    辰曦楠把明子帝曾經給他的那枚號令月族的金牌還了回來。
    明子帝清雅地笑了：“如果打仗，你會幫誰？”
    辰曦楠望著沒有天光照下來的天鄉禁都，淡定回道，眼中攢滿星光：“誰先發兵，我打誰。”
    明子帝柔和地笑了，像是仲夏夜的月光。
    辰曦楠出了天鄉禁都，無意摸了摸腰間。
    那枚可以號令任何越族人的小金牌，居然還在她的身上，她看著小金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明子帝此時倚在冰輪大殿的暖榻上，身邊的人是明萬，子冰，淩霄命和墓颭。明子帝懶洋洋地問：“淩霄命，墓颭，你們真的要留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