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妖族偃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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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倉三千六十五載,妖族襲我於朝歌山。激戰三日,妖帝伏誅,群妖懾服。是役,斬妖六萬又三千,眾妖十亡八九,逐群妖於荒夷之地。自此,凡塵無妖孽為惡,人族大興,是年更太倉為太元。”《太倉平妖誌(朝歌山之戰)》
    太元三千又三載,時值秋分,樹葉剛枯未枯,青萍山上盡是成片青黃。秋風席卷,黃葉紛紛而落,翩飛若黃蝶舞空,悠然向山下落去。隻見青萍澗中一陣風起,黃葉登時亂舞翻飛,陡然化為萬千寸許大小的青色碎葉,咋見萬千青色如浮萍浮水飄懸於空中,接連成幕,風吹不散,將青萍山下半山籠於蒙蒙翠色中。
    “妖孽,休走!”一聲清寒喝聲打破山中寧靜,震得半山黃葉簌簌而落,兩束淡淡的流光倏然破入青萍,插入青萍澗。
    青萍山自古便有兩奇,其一是青萍半山青萍由來,青萍澗中所吹之風不甚淩厲,柳絮尚不能吹散,可是但卻能將那飄落的半山黃葉吹成青色碎葉,不得不令人稱奇;其二,便是那青萍澗。清萍澗口長七十二丈,深三十六丈。自上而下望去宛如一半圓,澗壁雖不光潔如鏡,可也少見突兀凹陷之處,更為奇妙的是澗口雖是朝南,可向陽的半圓形的澗壁上卻生著存許厚的青苔,遠遠望去便如青色的毯子鋪在山壁之上,而山澗中除了那滿壁的青苔外覺無其他植物,這也不得不令人稱奇。
    流光停於澗口內三丈處,是兩個摸樣相似的負劍男子,兩人頭束玉簪,青衣罩體,渾然無隙,華光如水流舞於周身,前襟紋以流雲祥鶴,後背刻以八卦紋路,腳著登雲靴,腳下驅虹,飄逸脫俗,正是當今天下之首太康弟子服飾。
    兩人環顧四周:青萍澗一目可及,除了正中立著的似石似木直徑近丈的柱子空蕩蕩的別無他物。“好狡猾的妖狸!”左首男子眉頭一皺,“你我兄弟追捕近三日,不想還是無功。”“大哥何必喪氣,”右首男子笑了一笑,“這對妖狸修行七十餘載未被人發現,自然狡計多端,不過如今遇到我們兄弟二人,正是你我大好的機緣。這狸族獸丹雖是不及九尾狐族,但拿來煉丹綽綽有餘。”左首男子麵上一詫,忍不住道:“這青萍澗曆來奇異非凡,但凡妖族逃到此處皆無處可尋,二弟有何良策?”右首男子笑了一笑,手掌翻處清輝大盛,確是一青銅古鏡,道:“大師兄聽聞古寧村鬧狐妖,心中已是大為不高興,但師尊要他前去參加萬菊會而脫身不得,大師兄又恐狐妖修為精深,幻術非你我二人所能識破,顧將這照妖寶鏡借予我。”說著搖了搖頭道,“哪裏想到竟是兩隻不成器的狸妖。”指尖輕彈,青銅鏡“嗡”得一聲淩空翻飛。
    “攝!”男子雙手捏訣,古鏡“鏗”的一聲長吟,蕩起層層金色光漪,將整個山澗照的一片金黃。銅鏡驀地一震,險些脫手,男子咦了一聲。“上師饒命!”金光之中,兩隻紅狸陡然竄出,拜倒兩人身前,開口求饒。左首男子哼了一聲,也不答言右手一挽,“錚”,一道白虹雷霆般破空朝兩隻妖狸斬去。
    兩隻紅狸卻是早有準備,劍聲方起便以飛快朝後退去,堪堪避過這斬首一劍。“孽畜果然狡猾。”男子冷冷一笑,劍訣一分白虹一分為二,閃電般追上兩隻紅狸,兩聲慘叫,紅狸已被白虹定在滿壁青苔之上。此刻右邊男子也將照妖鏡收回掌中與那左首男子一起走到隻紅兩狸前,笑道:“原本還以為是七十載妖狸,不想已過百年,正可煉製乾元丹。”饒有興致看著兩隻狸妖,紅狸幾番掙紮,不得脫身,隻得顫聲求饒道:“上師,小妖修行一百三十餘載,未曾殺傷一人,更未做過有傷天和之事,天有好生之德,還望上師饒小妖一命,小妖甘願為仆為奴侍奉上師,還望上師饒了小妖一命,饒小妖一命。。。。”左手男子冷冷哼,也不言語右手揮出,又是一道白光朝兩隻狸妖斬去。兩隻紅狸大恐,拚命掙紮卻是徒勞無功,鮮血濺落一地。
    “它們非殺不可嗎?”聲音平平如鏡,沒有絲毫波瀾,也不見一絲情感,更分不出男女。左邊男子身子一顫,劍光頓消。
    太康弟子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毫無它物,又聽那平如明鏡不帶分毫波瀾聲音滿澗回響:“你們非殺他們不可嗎?”兩人凝神細探,竟分不清那聲音是由何處發出,心下駭然。
    “你們非殺他們不可嗎?”那平平淡淡分不出男女的聲音又問,兩人壓下心中駭異,右側男子道:“前輩有問不敢不答。”男子頓了一頓,朗然聲道,“它們該殺。”
    “為何?正如這兩隻紅狸所言,它們修行百餘載並未傷人分毫,為何該殺。”
    “回前輩,妖族曆來奸狡,其言不可行。”兩隻紅狸急忙喊冤,但卻發覺自己竟然絲毫不能言語,心中又急又惶,“吱吱”不停。“它們的確未曾傷過人。”平如明鏡的聲音道。
    “它們以前未曾傷過人,自是修行不足,將來必定傷人。”左側男子斬釘截鐵道,“我輩修行之人,斬妖除魔,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何況妖族乃是天生穢物,我等代天除之,如何不該?”
    “天生萬物,生而平等,人為靈妖亦為靈,何來穢物之說,又何來代天除之?”“前輩之言荒謬至極!人為萬物之長,生而馭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萬物生有其道,唯妖不同,妄想逆天行事,統禦萬靈,我輩除之又有何錯?上有妖帝亂古,生靈塗炭;近有妖王屠戮萬民,貽害無窮。為何不該殺。”
    “臭道士好生不要臉麵,”紅狸聞言心中義憤非凡,陡然出聲厲聲喝道:“你們殺我妖族取丹煉藥先且不談,我等為避你們隻得逃入荒山窮地,可是你們卻依舊窮追不舍,追至屠戮,若非如此妖王為何要出山。”“孽畜終於露出本來麵目,你若沒有與其它妖族相通勾連,又怎會說的如此清楚。”右側男子雙目寒光如電,“三千年前正是你們妖帝以花言巧語欺我人族,毀我教派,戮我前輩。若非如此,又怎會有見妖便殺之訓,要怨就要怨你們的妖帝去吧。”說著右手一抬,一道三丈光華朝兩隻紅狸斬去。一聲歎息幽幽響起,青萍澗中光波蕩漾,一股浩然古樸氣息充盈天地。
    澗內兩人突然隻覺周生如遭山嶽傾軋,筋骨欲裂,鮮血如沸,一時間眼前眼前發黑,呼吸不得。兩隻紅狸落於地上,正要飛身逃跑,卻陡然發覺己身戰栗渾然沒有一分氣力,戰戰巍巍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氣機如雨後春筍節節攀升,不可知其窮,萬裏蒼穹青雲滾滾彙聚,於空中彙成直徑數萬丈渦旋!遮蔽天日,不見一絲光明;澗外狂風怒號,所到之處直如海嘯席卷,摧枯拉朽似的將那林木連根拔起拋入天際。渦旋怒卷,銀蛇萬道遊走,照澈天地,繼而雷霆轟鳴,天地顫動。
    太康弟子一時如置西海漩渦,萬頃海水擠壓,天旋地轉,百骸欲裂,幾欲昏厥,可不知為何,兩人竟然仍是清醒。約過一刻,那比雲摩天的氣勢漸消,太康弟子抬頭四望,陡然發現一人負手立於澗內正中,那人衣著古樸長裳,青色的衣擺拖迤於地上,麵罩棕褐色的麵具唯有一雙淡漠疏遠而又蒼茫眸子露出,深碧色的長發柔順的披過肩上垂於臀部之上,風吹不動,直如灌鉛。太康兩子看了那人一眼,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何身份,麵麵相覷,不知該言什麼。兩隻紅狸也是驚駭萬分,不知這人到底是何來曆,一時也不敢言語。
    “我亦是妖族,汝等可敢殺吾否?”青衣人聲音依舊平平的不帶一絲感情,但所說之言卻令太康二子頭皮發炸,背脊生寒。兩隻紅狸睜大了雙目,且驚且喜可卻掩不住一抹懷疑:自三千年前妖帝亂古之後,妖族大能十隕八九,其後人妖彼此敵視,而妖族勢力大損無力抵抗人族,剩下妖族大能亦無力抵禦人族高手圍追剿殺相繼隕落,哪怕經過三千年的修養妖族之中亦無可稱大能者,可以此人方才比雲摩天的氣勢,天地變色的神通,其修為怕是不再那些已知人族大能之下,可是這人竟自稱妖族,又怎能不令人生疑?
    “我為妖族,汝等可敢殺我。”青衣人一雙目蒼古浩瀚眸子淡淡看著那跌倒於地的太康弟子,聲如平板。
    “前輩說笑了,若是前輩隻是妖孽,方才舍弟與我早便遭到毒手。”兄長強壓下心中驚怖,勉強笑道,“人妖勢不兩立,前輩雖有悲天憫人之心,還請不要為這兩隻妖孽花言巧語所蒙蔽。”兩隻紅狸眸子亦滿是戒備,青衣人負手而立,一雙蒼古眸子如星雲般轉旋,看不出喜怒,淡淡道:“三千年了,沒想到人族還是改不了自欺欺人的毛病。”
    “三千年?!”太康二子心中大震,驚怖看著木麵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紅狸也是不可置信看著青衣人,終於忍不住再次出聲道:“你若是三千年前的前輩,那你可知我族大帝否?”“妖帝?”青衣人抬頭望天,聲音依舊:“妖帝,隻是一個可笑的謊言。”
    紅狸聽其辱沒妖帝,再也忍耐不住,大怒道:“我大帝神通非凡,乃是冠絕天下的絕世天才,你這個知是何鼠輩的混賬怕是給他提鞋也不配!”太康兩弟子聞言心中一喜,此人不管是否是三千年前之人物,但聽其言語似是對妖帝不善,莫非與當年妖帝有嫌隙?心何來中雖是百般猜想,可生恐言語不當將其觸怒,是以也不敢出聲。
    “妖族自古便無帝,又何來妖帝之說。”青衣人漠然依舊,“三千年之事爾等又知幾何,不過道聽途說罷了。”轉眸望向兩人,平平道,“我原本並不打算重新出世,但你們人族真真令我失望。”
    太康弟子麵上一僵,不知他究竟是何意,但背脊之上冷汗如雨,勉強壓下心中驚恐,方才這神秘人言語雖是不甚明了,但其中隱含之意卻已是令兩人如置冰窟,強笑道:“前輩真是說笑,若是妖族真的還有如前輩這般絕世人物,怕是早已血染山河了,又豈有我人間三千年太平?”他二人本是太康弟子中的俊傑,放眼天下也是年輕一輩中的一流人物,備受門中長老青睞。正是如此,兩人眼界之高,絕不遜於一些老一輩高手,若是一般妖族高手哪怕是可稱妖王的高手,兩人雖是不敵,但也可脫身而走,可麵對著這神秘莫測之人,單以那他比雲摩天的威嚴,天地變色的神通,已令兩人心生絕望,是以兩人心中抱有一絲希望:這人是三千年前的人族高手,哪怕是邪道高手!
    “我本不必和汝等多言,三千年前你們人族負我,我可不計較,隻是希望我離開之後人族妖族可同生於世,以你們人族為主,妖族共事。可惜,”木麵人平板似地聲音漠然道,“我錯了,你們人族根本不想同它族共生。三千年前我沒殺過一人,萬物生靈其性命可貴,沒有誰可擅定其它生靈生死,我亦然;可是我錯了,哪怕是數次為你們人族利用,我也隻是佯作不知,隻是希望眾生平等,和睦共處。你們人族雖有英傑,可太多人,”木麵人搖了搖頭,“和你們一樣,自視甚高,視其他生靈為無物;或許,你們隻有在與你們勢力相當的時候,才能和平共處;從今日我不會再向以前那樣,我是妖族偃師,你們眼中的異類。”青衣人看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右手微揚,輕輕按下。
    弟子聽聞木麵人淡然幾甚漠然早已察覺不妙,在木麵人未曾注意之時,將照妖鏡握於手中,暗自凝神聚氣,隻待青衣人鬆懈之刻全力一擊;此刻青衣人右手暗華如墨,朝虛空按下,雖不甚知道木麵人何意,但心中不祥已令兩人戰栗不已,在也按捺不住,兩人齊聲厲聲喝道:“天地元靈,萬納化法,攝!”
    古鏡“嗡”的一聲,淩空飛舞,一道熾烈金光噴薄而出朝木麵人當頭罩去。“小心!”兩隻紅狸族齊聲喝道,方才聽那神秘人物言語,兩妖已隱隱相信它是妖族三千年前妖族人物,但兩妖一時也對這神秘人物生出好奇之感,聽著它自言自語也不想去打斷,先是不以為然,隻覺這人當真迂腐可笑:人妖兩族自古以來勢不兩立,這神秘人雖是神通蓋世,但若想要化解人妖兩族之間矛盾,實現人妖共生共存,也是難於登天;至於未曾殺過一人,人族妖族自古勢不兩立,若是人族高手來圍殺這個妖族,他難道會等著挨刀?想來也是他杜撰出來的。可是隨著木麵人言語,兩狸繼而心中感到疑惑:聽這人言,似乎遠在三千年前他便在妖族之中地位超然,甚至可以左右妖族局勢,號令全妖;若是真的如此,那這人究竟是誰?可知三千年前正值妖帝為政,妖族勢力之強盛隻是略遜於人族,這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竟能主宰妖族全族?!
    紅狸心中已隱隱感到它的身份,但心中震驚令它們不敢相信,兩妖驚疑之間陡見古鏡翻飛,金光如日朝木麵人雷霆電射,猛然一醒,齊聲喝道:“小心!”木麵人不知這兩人身份,可兩隻紅狸知之甚詳,這兩人在太康年輕一輩之中修為也是的一流人物,更兼互為同胞心意相通,更有一套合擊秘法,兩人聯手便是太康上一輩中的一流人物也要避讓三分。何況,此刻他們手中古鏡更是妖族克星,便是妖王之尊為鏡光所照射也隻得顯露真身,神通大打折扣。雖知道“他”神通驚世駭俗,可也未必能擋得住上古神鏡。
    照妖古鏡淩空飛旋,金華罩在木麵人身上,青衣一震,獵獵如風中旗幟,木麵人周身虛空陡然如水波般蕩起層層漣漪。木麵人卻恍若不覺,右手依舊不急不緩按下。太康兩人心頭一震,駭然相顧,驀地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古鏡之上,古鏡鏡身大震金光亂顫,突然“鏗”的一聲脆吟,太康兩人隻覺雙手一抖虎口震裂,又是“嗡”的一聲,古鏡亂顫朝上飛彈。
    兩人仰天噴血,朝後重重的撞在青萍澗壁上,青衣人右手依舊不急不緩在虛空中按下,淡漠的聲音漫天奏響:“我是妖族偃師。”平板似地聲音漠然響起,太康兩人隻覺身子一輕,雙眼一黑,什麼也不知。
    紅狸隻見太康兩弟子撞在澗壁之上後,身子驟然幹癟下來,直如泄氣了的皮球,不過片刻便化為兩具幹屍落在地上,隻覺背毛直炸,它們身份特殊,眼界比之那兩太康弟子分毫不差,但太康兩人究竟是如何喪生,兩狸竟然分毫不知!可兩隻紅狸也忍不住心中好奇上前觀望,看著兩人,兩狸渾身冰寒:這兩人竟靈覺盡失!
    萬物有靈乃存,三魂七魄皆為靈識,萬物雖死但魂魄仍存,轉至九幽以待重生,哪怕妖族也是如此,魂飛魄散雖是可怖,但靈識仍存,魂魄仍有重聚之期,可若是靈識盡消,再也無會還於地!魂魄猶可損傷,可靈識之強韌幾乎不滅不損,萬物難傷,至今而言,能損傷靈識的不過隻有數件太古神器,但也隻能做到損傷靈識,遠遠達不到盡消靈識這般恐怖地步,可這自稱“偃師”的“人”究竟是可來曆,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神通?
    紅狸戰戰巍巍的轉過身來,敬畏看著那妖族偃師,隻見它手握青銅古鏡,一雙星雲般的眸子旋轉著,憂鬱而又蒼涼。
    難狸族見過帝尊。”兩隻紅狸心中驀然湧起一陣狂喜,渾然不顧身上傷痕火辣辣的疼痛,撲倒在木麵人身前。
    “妖族自古便無帝,我亦不是妖帝,當年大家喚我偃師,你們也一樣吧。”偃師聲音依舊如平板般分不出男女,但語氣卻比之方才略略緩和。紅狸正要拜倒的身子為一陣風扶起,傷口處也是一片清涼,轉頭一看,睜大雙目,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愈合!
    “謝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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