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Andthewindknowallthestoryastheyneversay
    風過無言，但風知道所有的故事，盡在耳邊。
    龍浩宇挑選的寶地隻不過是一座偏遠而寧靜的小山丘，但對於他們這些成日浸泡在城市煙塵汙染之中的年輕人來說，也算是莫大的驚喜。夏日裏惱人的暑氣抵不過山間輕快怡人的蛙鳴，縷縷清風撲麵而過，彌散下流水一般微涼的空氣。遙望山林一片淺蒼的倥傯，向深處逶迤而去，幾株楓樹獨立一處，赤焰的葉色不知是上季留下的風景，也許是提前報秋的信使，抑或是特地披上華裝來迎接鬱寧他們的使者，叫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歡喜。曲曲折折的，有細澗從山的高處淙淙而下，流至山麓，又並著幾股泉水彙成淺溪，婉婉徐行。
    一群人便放開了心去，急急地在半山處立了據點，扔下了大包小包的，就赤著腳衝進溪裏捉魚。鬱寧沒那興致，撿了塊高大一些的石頭，隻是把腳泡在清澈直可見底的溪水裏。看著龍浩宇他們打水仗捉小魚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鬱寧百無聊賴，隨意地找了個借口，還是散著步回了據點去。
    總是有些事情出乎人意料的。鬱寧很快發現他不是唯一一個沒有在山下玩鬧的人。
    興許是在來時的車上太過興奮而耗費了過多的體力，慕資資此刻是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草地上睡著了。山間不帶燥熱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又被線條流暢的小梨花掩去了大半。鬱寧摒住了呼吸，輕輕在慕資資身邊坐下，用異常小心翼翼的動作將斜灑在慕資資臉上的碎發撂開一邊，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慕資資的容顏。
    黑色的發襯得慕資資的臉更顯得白皙，纖長的睫毛似乎在輕輕顫動，在小巧的臉上掃落一排細密的陰影。被撂過的發絲在堇色的風中飄舞，像此刻鬱寧的心，飛得那麼高，又被主人急忙地按下去，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鬱寧坐正了身子，撿起慕資資隨手擱在身邊的隨身聽。因為粗心大意而還未關上的隨身聽仍在放著歌曲。鬱寧塞上耳塞，年輕而張揚著的女聲直直地撞了出來，毫無顧慮，無所憂懼，在節奏激揚鼓點分明的樂聲中很大聲地唱出自己的心願。鬱寧望著天邊雲譎波詭煙斜霧繞，慕資資嬰兒一般安恬的睡臉與記憶裏緊握話筒，金色長發特意挑染一抹明紅的少女慢慢重疊在一起，就微微仰著頭，覺得天上的雲朵愈加的別有另一番風味起來。
    野餐布上還扔了一本攤開的書，鬱寧也同樣撿過來看，是一本很久之前的漫畫，扉頁上還寫著慕資資的名字，歪歪斜斜的字體昭示著初拿到這本書時的慕資資才是個10歲左右的孩子。鬱寧翻著翻著，便笑了，笑得很輕。那些隻存在於幻想世界裏的魔法陣與庫洛牌，名叫櫻的少女，充滿少女情懷的純潔美好的少年戀情。鬱寧回過頭向慕資資看去，一個甜美的笑容綻放在她的臉上，像是討糖果的孩子得到了滿足，又像是做了一個甜甜的夢，蜜一般滿溢出來。
    鬱寧的頭腦來不及多想，身體領先理性一步已經行動。他很輕柔地俯下身去，在慕資資的側臉上落下了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輕得像一片舒展開的柔羽，一朵冬日裏落下的雪花。
    集合的時候是洛茗汐和方鏡將慕資資從夢中拉了出來。鬱寧站在歸去的大巴邊，用餘光瞄著慕資資黑而濃密的睫毛下一片水氣氤氳，不知為何竟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一點做賊心虛的微妙感覺。到底是該大膽表白還是繼續這獨角戲一般的戀愛，鬱寧不止一遍地問著自己，卻總是找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