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困意惺忪的眼部，漣洏嘟噥著小嘴蹣跚的步進秦玉意的房裏。
    看著小姐悠哉的坐在花廳裏自斟自飲她更是迷糊——“小姐，都三更天你還不就寢？”
    “漣洏你怎麼也沒睡啊？”以往此時這小姑娘早上床休息了。
    “我睡了一會兒，剛瞧你的燈還亮著就過來了。”再走近一點，漣洏拉開秦玉意對麵的凳子一屁股坐下。“你很開心啊？一個人喝這麼多酒。”可愛的臉蛋靠著桌麵，因為清醒變得閃閃有神的大眼睛專注地緊盯她拿著的那隻酒杯。
    放下手中的瓷器，秦玉意不作回應，含笑的麵容平添幾分柔美的淒然。
    “對了，小姐。”漣洏仿佛刹那被什麼敲醒腦門，桃紅的雙頰熠熠生輝，“你後天離開這裏，封公子會在哪裏接我們啊？”
    很美的構想，可惜注定難實現。
    纖長的玉指撫摸杯口的邊緣，秦玉意眸中缺失了焦點：“……漣洏，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這個年歲也堅守著一個好夢，堅守很久。最終，它還是個夢。”
    “？”皺起小臉，漣洏不懂她的意思。
    “原來是我搞錯了。”不知不覺間眼眶漸漸濕潤，“一切該歸為我的執念、猜想。追求幸福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我不願妥協，可當身陷汙黑的泥沼時其實早失去了機會和資格。對那個人而言關切和擔心隻不過就像詢問不認識的路人，隻是裏麵多了少許的責任……”
    “小姐……”
    “他在我心裏是一道光，”偏揚著頭，秦玉意溫和的朝女孩展顏，“我深愛這一道光，能夠給予卑微的我溫暖和鼓勵，想永遠的融入，直到死也不分離。孰料，萬事難以運籌，他的光並非我，而是另外的存在。正如我瞻仰他是我認定的唯一光芒，他也瞻仰著那道光……我注定翻越不過的屏障……”
    漣洏懵懂的眨了下長長的睫毛，雖聽不懂小姐話的深意，但感受到來自她的哀傷自己也不免跟著隱隱心痛。
    “……小姐……”
    …………………………………………
    催促女孩回去的秦玉意在對方為她帶上房門的那刻淚湧如柱，可她連拭淚的打算都沒有。
    拿過才倒好酒的杯子，打開窗戶，外邊過於寒涼的晚風頓時撲在她身上，甚不在意地倚靠在窗沿角，目不轉睛的望著不遠處在夜色下顯得墨色深邃的湖泊陷入陳舊的片段……
    ……‘越辰，我不要去……我不想去那種地方……嗚嗚嗚……好恐怖……’跪倒在空曠的堂屋裏，年少的她抱緊年少的封越辰不斷的哭訴，惶恐的不能自止。自家裏值錢的東西全被債主們一搶而空，如今秦家大門口已被打手們團團圍住了，因為她身為女兒家，討債人還準備將她賣進青樓。
    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封越辰明白說太多都是白費，他們沒有能力改變。
    立直上身，滿臉淚痕的秦玉意緊抓他的手掌：“我真的不想去！如果叫我進青樓我寧願去死！”用力的搖頭，繼而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堆放雜物的籮筐裏搜出把利刀，毫不遲疑就直向腹部刺去！
    “玉意！！”急忙趕來的封越辰拽住她握刀的手腕阻止她自我了斷的瘋狂。
    “放開我！越辰，我若不死就會進那個人間地獄！我不要！”她放聲狂叫。
    奪過凶器，封越辰再度將她抱入懷裏，悲憤的心情絲毫不比她少。他輕言：“別放棄。一切會好的。相信我，沒你想象的可怕，隻有活著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我希望你勇敢的活，全當為了我。好嗎？”
    之後一番不曾間斷的安慰不禁讓害怕的少女逐漸安靜下來，吸吸紅紅的鼻子，凝望認真保證的青澀少年，她十分努力地扯開笑臉：“嗯……我會忍耐……一切會好的……”
    封越辰亦露出欣慰的笑容，摸摸秦玉意前額散亂的發把它們一點一點的理順……
    ……………………
    滿布的淚痕業已風幹，她的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形。回憶果然最美好，酸甜苦澀共存著。原本難受得要窒息的感覺一掃而空，浮升於臉的是無盡的回味。擁有過的感覺真實未變……
    用燭火點燃手裏的一遝銀票便撒向窗外，風一吹，輕薄的紙頁紛紛漂浮上天，冉冉緩動的樣子像極了祈福的孔明燈。
    她笑望著。
    側過身舉起酒杯對著桌上一隻唐突的放在特定位置的空杯作著敬酒的姿勢——
    “越辰，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