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是一年春。距離除夕夜已經過去三天了。
    天剛朦朦亮封越辰便在院子裏清洗著堆放了好些時間的衣物。清冷顯得微微刺骨的水對他沒有構成影響，不一會兒就利索的弄完全部。把它們晾成一排，封越辰伸展雙臂紓解長時屈身做事帶來的酸麻感。
    現在還不到辰時，再讓默默和小北睡會吧！想著邊拿起院牆角的木桶準備到房屋外的井裏打水。
    ‘吱拉’打開門時吃驚的對上一張熟悉的臉——“……玉意。”喃喃喚著來者的名字，封越辰很意外。“你怎麼來呢？”
    她端莊的美麗麵容浮現一貫溫淑的淺笑，唇輕啟：“我是來看你的，我們都好久沒見了。今天我給劉媽媽說要去寺裏祈福所以才出來的。”
    “嗯。”封越辰頷首，看看手裏的桶立即將之放回牆角。“進來吧！家裏沒怎麼收拾挺亂的。”
    秦玉意搖搖頭：“你弟弟還在睡覺就不吵他們了，出去走走就好。”
    “……好。”從來不曾拒絕過她的請求，封越辰點頭。
    ……一路上他和她很少談話，安靜的氣氛包圍兩人。似乎都在等對方先行開口卻怕出聲的同時有重要的東西消失。
    四周的街道寥寥無幾人，大家可能還沉侵在新年的喜悅裏不想它太快流逝所以都在努力挽留這最後的一點光陰。看著自己身旁的女子不禁要思考上次和她並排走在一塊是多少年前的事？那時候還很小，家裏也未出變故，無憂無慮的……
    跟著秦玉意不停的走著，不曉得穿過了幾條街……直至來到一處幽靜的山間涼亭，風光秀麗的山色似能令人忘記心中煩悶。
    “小時候我們常常在這裏玩，你還記得嗎？”她撫摸著亭柱仿佛陷入了以往的思緒。
    沒錯，很多年前他是常和她來此處玩耍。這連自己也將記不清的事竟然還印存在於不得邁出青樓的她的腦海裏。
    “當時我怎麼也猜不到今時今日我會在煙花之地生活。”長長的睫毛閃動著，粘住了一些晶瑩的亮點。
    “玉意……”她傷心的神情令封越辰揪心，“你別難過，一切會好的。”
    “我也這樣認為。”輕笑著，“我去找你的路上在西街的客雲酒莊遇見了你在米鋪的朋友，望著挺魁梧的那位，他還說不久要和他娘子來你那做客。”
    “大牛吧！他人心蠻好的，以前我靠他照顧了。”
    “看得出來，不機靈卻憨厚善良。交他這樣的朋友是種福分。”秦玉意眺望向遠方，幽幽道：“後天我便要出閣了。”
    什麼？封越辰睜大雙瞳，突如其來的言語使他措手不及。“出閣？！那不就是……”
    “在綺珍樓五年，現在出閣算晚了。”側身回望封越辰，粼粼似水的眸中含蘊無限的深情。
    封越辰緊握的手掌捏了又捏，躊躇片刻：“贖身錢要多少？”
    “越辰？”
    “雖然我沒多少錢但我一定想辦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以秦玉意如今的身價，她的贖金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可自己不想認命，想要盡所其能的努力把她自魔窟裏拯救。
    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封越辰瘦尖的下巴，隻字片語不需華麗的修飾便感染了秦玉意，激動和欣喜同時盈滿心頭。或許隻因由他所訴的關係！輕輕靠在對方的胸口處，傾聽因她而變得不規律的心跳：“贖身的問題我能解決。”
    頓時顫動從緊靠的軀體傳來，她知道他很驚訝。“贖金我已經攢夠了。”
    “……真的？！”封越辰高興的笑起來，“太好了！你終於可以離開那個地方。”
    他抑製不住的開心樣讓秦玉意臉紅，羞怯的站直退後一步：“我還會把我的小妹妹漣洏也贖出來。”牽過封越辰的手，微微仰首直視他的眼睛，“越辰，等我出來了我們就成親吧！”
    無預兆的話使他心裏‘咯噔’一下。成親？他並不是沒想到這個情況，畢竟能照顧她也是自己的心願，可……霎那間夕焰的影子閃過腦海：若和秦玉意成親那麼那個人不就等於知道被欺騙了嗎？龍少以往愛嬉皮笑臉也不會計較小事，但如果發現真相又會怎樣對這個侵占他身體還戲弄他感情的人？
    不止如此，不斷浮現眼前是夕焰看著他時脈脈含情的眉目，沒作隱藏的赤誠……極力想模糊掉卻逐漸成形。
    秦玉意不傻，她看出封越辰的不知所措。前刻欣喜的臉黯淡了，想不通成親何以令他為難，然而她不會去造成對方的困擾。倘若封越辰隻不過因為始料未及而緊張該多好，眼下還剩一件事要弄明白——
    “龍公子是否常去找你？”
    “！”愕然的聽聞秦玉意提及夕焰，不清楚她要表達什麼，“龍少跟我很少碰麵的，從你上次來遇見的那後就沒來過。”不願繼續在夕焰身上考慮於是隱瞞了很多。
    凝視著這個說謊的人，秦玉意不禁蹙緊秀眉。為什麼騙她？明明在六天前的早晨才遠望見他送龍公子出家門！如今說從那次起便沒見麵是為哪般？
    思量再三，“前幾天早晨你送龍公子出門的，對不對？”忍耐已不可取，準備問時她便作好了接受答案的心態，隻是內容不明瞭，冥冥之中預感有何物即將破碎。“你不曾說過謊，為何要騙我？”
    不消一會兒，封越辰的麵部扭曲了。秦玉意竟看見了那天早晨的情景，所以責問他？“我不過忘記了，並非要騙你！”盡力自圓其說又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我和龍少不容易遇見一次。”
    怪異的感覺出現過好幾回，可她害怕去深究。唯獨現在大腦裏一片清明，希望看穿全部。封越辰欲蓋彌彰的辯駁顯得荒謬，既然難見一麵為何輕易忘記？何況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人無限深情的笑容至今映在她的眼裏，無論男女試問不是傾心誰會流露？！
    “你跟龍公子是不是互相喜歡？”艱難的尋求回答，她隻覺得心好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得太複雜，但老是堵得慌。當然你真的喜歡他我絕不會怪你，因為愛是雙方的。如果不是……你全當我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