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獮原本是想趁君主大會還沒有開始，再加上距離洗塵宴還有那麼幾個時辰，好好休息一下。沒有想到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睛，便覺得有誰的氣息在房間裏。
    “你在的吧，出來！”
    她隻是虛張聲勢，並沒想到是不是真的有人在。
    意料之外的是，這聲一落，果然有衣服摩擦的聲音從角落裏轉出來。
    秋獮驚得坐起來，看見那躲藏的影子居然是苻玄參。
    “沒想到距離上次見麵，這一次你已經能夠察覺我的氣息了。直覺明顯進步了嘛，可喜可賀~”
    這種腔調跟在陪太子班裏遇到的那個影子沒有兩樣，果然這是同一個人。
    “真的是你？”
    秋獮的後背抵住牆壁。
    “這樣就驚訝了？要說驚訝的是我才對吧？”苻玄參靠過來坐在床榻上，眼睛上下打量著她，她現在張大了雙眼，警惕而無辜的樣子讓人不由得想要靠近，“沒想到你居然用這副樣子出現在我麵前，你是不是想引誘我做些什麼事？”
    秋獮猛地裹緊了被子，警惕地看著他：
    “麻煩黽胡的太子殿下控製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為什麼老是招惹我？”
    苻玄參眼神暗了暗，幾分憂傷：
    “嘖嘖嘖，不說上次在荒原的時候你都沒有認出我，我已經夠傷心了。這一次，居然還是沒有記起我，你是想讓我心碎嗎？”
    他伸出雙手貼在秋獮的雙頰之上，左右查看，一邊審視一邊疑惑起來：
    “究竟是出了什麼差錯？這麼久還沒有想起來？”
    秋獮用力拍開他的手惱怒道：
    “都說你搞錯人了！你就不要這樣了！”
    苻玄參一幅研究學者的樣子坐在床榻端詳起來，如同端詳自己傾盡多年心血的實驗品：
    “要說這個個性確實與你以前完全不一樣，雖然聰明是好，可惜凶狠了點。但是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憑著直覺這種不靠譜的東西，又能夠說明什麼？”秋獮試圖說服他，“你看，這一次不是搞錯了嗎？”
    “你還記得在皇宮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嗎？”
    “那樣子的場景誰能夠忘記啊……突然半夜一個陌生人闖進來……”
    “那也是直覺，葉半夏說起有個病秧子的時候，我就隱隱如此覺得。最後還是認出了你。”
    “不過就是瞎貓碰了死耗子……”
    “那這一次？這一次誰都沒有認出你來，而我一拿到花名冊就認出你來了。”
    “你是碰了第二次死耗子！”
    秋獮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設想，命運論這種東西是要不得的。隻要你一假設，便會覺得精確無比，從而不能自拔。
    砰——！
    他的兩手用力撐在她腦袋邊上，靠著後麵的牆將她如同一個囚人一樣籠罩起來。
    秋獮吃了一驚，不會是反效果刺激到他了吧？
    看見她吃驚的反應，苻玄參臉上竟然露出悔恨的神色。他僵直的手臂彎曲起來，大有恨鐵不成鋼種種糾結與掙紮之後，放棄了一般將腦袋輕輕靠在秋獮的肩膀上，嗅著她熟悉而有異常陌生的味道。
    秋獮渾身一緊。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反而將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頸窩之中。
    秋獮更加緊張起來，硬繃繃得如同一塊花崗岩。
    “你不用那麼戒備我的……”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
    然而這話明顯就是相反的刺激作用，秋獮由花崗岩的級別上升到金剛石的級別。這下子反而讓自己受了傷害一般，懇求地說道：
    “秋獮……快點記起我來，像以前一樣，叫我阿玄……”
    秋獮哪裏能聽得進他的話，隻顧著用手撐在他的胸口上，企圖將那近在咫尺的氣息從身邊推離，然而力氣竟然是出奇的小。苻玄參如同大山一般，紋絲不動。
    但是，他也隻是這般紋絲不動，卻在同時沒有再做其他更加刺激她的事情。
    他貪婪地嗅著她脖子間的味道，如同一個別離了幾千年的半身重新找到了自己一般，安心地放緩了呼吸，整個人放鬆下來。
    秋獮卻更加敏感起來，連他的氣息都覺得是在騷擾著自己的一肌一膚。
    在她看來，這是一場戰役，異常嚴峻的戰役。
    隻要這個猛獸一般的男子不進攻，自己能夠從獠牙之下獲得一個全屍。所以敵不動我不動，盡量不去刺激他。
    ——雙方僵持了許久。
    終於，苻玄參用著低沉的聲音訴說道：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一年又一年，從這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翻遍了每一個石頭去找你……”
    “隻是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卻全然不曾想起過我！不僅如此——還毫不客氣地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他有些生氣地從她的頸窩處離開，卻又完全像是對著另一個人一般，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宛如懲罰不聽話而四處亂跑的小貓一樣：
    “你這個小妖精，究竟想要招惹多少的蜂蜂蝶蝶才肯罷休？”
    “咦？”
    秋獮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算了，曲阿這邊的蜜蜂總有一天會消滅的。至於另外的……等到完成那件事之後，再一個一個地收拾！”
    他坐直了身體，看看門外的天色，準備起身離去。
    已經推開門之後，又很不放心地轉過頭盯住道：
    “聽好，你這樣子，可記得千萬不能讓葉半夏知道！”
    “啊……”秋獮楞楞地應道，完全不在狀態。
    知道房門關上發出嗒的聲音之後，秋獮才回過神來：
    ——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