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秋獮依舊摔進了水池裏。
    “秋獮——！”辛夷的聲音同時響起。
    “秋獮——”白瞬的也於此刻跟隨過來，越過了欄杆向下喊著。
    秋獮在尚且陰寒的水裏撲騰著，尋找著平衡。隱隱的水上大堂混亂起來，學員們緊張地紛紛湧進來。再仔細看去，卻看見瘋了的女子雙手不知什麼時候竟緊固在白瞬的脖子上。
    白瞬痛苦地掰著那雙力氣十分大的纖纖玉手，侍衛們紛遝的腳步聲從更遠的廊道上傳來。學員們紛紛讓出一條道，這時候更遠緊隨而來一聲長呼讓所有人的動作為之一頓：
    “皇上駕到——！”
    眾人齊跪，大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辛夷掙紮著要跳入水裏來救的時候，被葉半夏狠狠地往下一按，一齊跪了下去。
    免禮——
    白附子有些焦躁，使了個眼神讓侍衛去把水裏的秋獮撈上來，徑自走向大堂中已經掐得白瞬的臉都要青黑的女子邊上，握住了她的手，用著巧力，巧妙地將那女子的手一絲一毫也沒有傷著地鬆開來。白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著，一同跟過來的太醫見狀趕緊上前把他帶離了大堂。
    女子伸出手要去拉扯白瞬，無奈行動被白附子抑製住，於是張口咬住他的手臂生生不放。白附子眼神複雜地看著女子，任留自己的手臂上滲出血液。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氣，然而白附子卻靜靜地說道：“把她帶回去。”
    “——把孩子還給我！”女子被拉開之後，朝著白附子忽然喊道。
    “那個孩子——要是沒有那個孩子的話，我的兒子就不會有事了！”
    “芸兒，不要胡鬧了。”白附子自己拉著她往回走，“那跟瞬兒沒有關係。”
    “白附子，我恨你——”叫芸兒的女子掙紮地嘶喊道，“你這個殺人凶手，你是個凶手！”
    “別鬧了，回房去。”白附子一邊走一邊對侍衛長指示道，“跟老樣子一樣善後。”
    “我不回去！我恨你！我恨你！你死吧！為什麼你不死！為什麼還有曲阿！為什麼這個肮髒的王國沒有在那個時候就滅亡了！”芸兒的聲音越走越遠，但是字裏行間的條例卻越來越清晰起來。在秋獮聽來，這儼然不是一個已經瘋癲了的女子，而是懷著深深的仇恨與憎惡，隱忍著有朝一日爆發的炸彈一般。
    “秋獮！”白瞬和白附子一旦離開，辛夷立刻衝過來問道，“沒有事吧？”
    秋獮全身濕漉漉得發抖，嘴裏卻還在說著：“沒、沒事……”
    “秋獮……”辛夷當機立斷攔腰抱著秋獮，向大堂外跑去。留下一開始被攪亂得不知道情況的人，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葉半夏，用眼神詢問著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走吧。”葉半夏站起身來道，“戲也看夠了，我們去看看太子情況如何。”
    他看了看辛夷和秋獮離去的方向，眼神暗了暗。
    秋獮被辛夷抱回房間之後，被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辛夷繼而在衣櫃裏翻找起來，丟出一套衣服給他：“秋獮，你趕緊換上。我這就去給你弄些熱水和薑湯來，初春的池子太陰寒了。”
    秋獮瑟瑟發抖地拿起衣服，開始換上。
    辛夷關上門心疼道：“聽好，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進來看見你換衣服的樣子知道嗎？秋獮……你可以換吧？”
    “嗯……”聽見秋獮的回答之後，辛夷便著急地往禦膳房的地方走去。
    秋獮雖然由於吃驚和受寒，全身發抖，但是手上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慢下來。他迅速換好衣服之後，在杯子裏倒了一杯茶，茶水是冰涼的，他含了一口便全部吐出來。
    沒事的……沒事的……他安慰自己。
    不過就是落水的時候太大意了，那些古老得發了黴的東西才會跑進自己的腦子裏來。在這個世界裏，那些所謂前世什麼的記憶是沒有意義的，已經再也不會……傷害到自己。所以，不要怕。千萬不要怕。
    不過隻是讓一個女人按在水裏來來回回淹了數十次而已……
    不過就是一個早就離自己而去的，冠著“母親”稱號的女人而已……
    這個世界裏，她已經不在了。
    他和她，他們的黑暗再也不會波及到這裏。
    家人的話……在這個世界不是已經有了嗎？秋獮捂住自己的心髒，祈求它安靜下來。呼吸聲也好，麻煩也平複回來吧。不會有事的……已經沒事了……
    對了對了，太子不是被人掐住脖子嗎，比起自己來，他那邊的情況才是現在應當思考的。
    “秋獮，趕快喝下——”不知道過了多久，辛夷從外麵推門進來。
    秋獮回過神來，看見辛夷的臉，一股酸澀湧上心頭。與此同時，沉甸甸地壓在心髒上麵無形的東西，驀地鬆懈下來，安心了不少。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他對自己道，家人的話，這裏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嗎？隻要在那裏，就能成為一種溫暖的存在……
    辛夷雖然平時粗枝大葉，但是對於秋獮的事情上向來不會馬虎，一前一後一下子看出了秋獮的變化。他隻道是秋獮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在那些貧困街上住的時候也許也有被這麼欺負過的情況。喝完藥之後，他幫他細細地擦幹頭發，扶著他躺在床上，囑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拿著這個。”
    辛夷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一個玉墜來，上麵刻著一朵綻放的木蘭花。他把它掛在他的脖子上，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按在玉墜上。
    “這個是母親給我的護身符，它就是我。你戴著它，就等於我在你身邊，所以沒有什麼好怕的。我會一直保護你。”
    辛夷撥了撥他的前海。
    秋獮輕輕地點了點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呼吸聲漸漸凝重，辛夷這才悄悄起身推出房間去。他拄著拐杖往太子的宮殿走去，那裏飄浮著即將發生什麼事情的預兆。
    為了秋獮，他一定要把所有的危險提前排除掉。
    他沒有發現，在他前腳剛離開的時候，後腳就有人悄身閃進了秋獮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