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光耀從皇宮回到湛府之時，已是月兒高照。
    昔雲特意親自動手準備了些宵夜，是些簡單的下酒菜，一直放在蒸籠上溫著。見湛光耀回府，命紫兒去燙了些酒水，然後把花生米過油撒鹽。
    誰讓中國人就有這習慣，談話都是從飯桌上開始的。
    東西在桌上擺的整整齊齊，2人正對著坐在桌前，都是沉默。或許是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半晌，湛光耀拿起筷子，往麵前的盤子裏伸了伸，想夾起一粒花生米，可是這花生米就像是跟人作對一樣，油光水滑的從筷子上直往下掉。試了幾次之後，湛光耀放棄的收回手放下筷子，轉而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歎了口氣，湛光耀終於正視著昔雲，回憶起過往，緩緩說起了自己的兒子——湛青藍。
    “青藍是南巫族族長的兒子，一出生就繼承了他母親的記憶，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
    昔雲看見湛光耀把雙手放在膝上，用力的來來回回，似乎是有些緊張？昔雲笑了笑，起身把自己的碗筷移到了離湛光耀近一些的位置，滿上了空杯坐下，接著聽故事。
    “青藍從小就比同齡的孩子沉默，喜歡呆在屋裏不外出，多次帶他出門上街，他不哭也不鬧，就坐在地上不起來，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湛光耀搖了搖頭，端起酒盞，一口幹下。
    “青藍什麼都悶在心裏不說，陰沉沉的，沒有奶娘肯帶他，丫環們也不敢跟他太接近。可老夫那時是一個氣血方剛的大男人，是拿著刀槍上陣殺敵的一介武夫，哪裏會帶孩子？！”
    “你應該知道，青藍的房裏連著一個花園，那是王府重修之時專門為他建的。王斌，就是王管事，也是那個時候來湛府的，他說讓青藍養些動物，也許在沒有人的時候，青藍可以跟它們說說話。老夫覺得有理，專門找人弄了些貓貓狗狗什麼的回來，養在花園裏。”
    “青藍一開始也挺高興，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些個小家夥全不見了。情況就又恢複到了一開始，正當老夫著急的時候，青藍自己開口，說要養鴿子。”
    “來來來，你也陪老夫一起喝，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老夫的兒子。”湛光耀端起又被昔雲滿上的酒盞，發出了邀請。
    “好，我敬您一杯，先幹為敬！”昔雲仰首一口，酒盞中滴酒未剩。
    “爽快，老夫喜歡你這性子！”才說完話，酒盞立馬見底。
    “自從養了鴿子之後，青藍開朗多了，老夫趁熱打鐵教了他武功，又讓王斌把府上的下人全都換了，希望青藍有一個新的開始。”
    “那…”昔雲由此而遲疑的開口問道，“青藍跟皇上的事情…您知道麼？”
    “哈哈哈哈，你這孩子，這有什麼好避諱的！”湛光耀大聲笑了起來，“男人跟男人，很奇怪麼？”
    “您覺得不奇怪？”
    “這天底下不是女人就是男人，那不喜歡女人的男人就隻能喜歡男人了，有什麼好奇怪的？”湛光耀的道理說起來簡單，卻也無比透徹。
    “是，您說的對，是昔雲多慮，自罰一杯。”
    “你這孩子是以為老夫不知道？自打第一次帶青藍進宮麵見皇上，老夫就已經看出了些眉目！”湛光耀一邊說著一邊點頭，很是得意。
    昔雲出了汗，“那您還真是慧眼如炬啊！”
    “那是，老夫親手養大的孩子，豈會看不出來呢！”
    昔雲笑著點頭，沒有奶娘帶著，的確可以算的上是親手。
    “青藍這孩子，就是被他母親的記憶給害了。要不是那些個南巫秘術，青藍也不會過早的接觸到人心，不接觸到人心就不會從小就知道這玩意可以非常醜惡…否則青藍最後也不會養成那樣不沾塵埃的性子。”
    “舒涵有沒有跟您提起，青藍為何要要這麼做？”
    “他說的遠遠沒有青藍自己說的仔細。”
    “…青藍自己？”托夢？
    現在在昔雲看來，隻要是跟南巫族扯得上關係的人，都很靈異。
    “青藍在老夫的房裏留下了一封信，什麼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了。”湛光耀又是一聲歎息，“是青藍自己眼裏容不得沙子…”
    “可是世上根本沒有幹淨的地方，哪裏都是一樣。這一次青藍可以移魂重生，下一次呢，再該如何？”
    湛光耀拍了拍昔雲的肩膀，“路是青藍自己選的，不管之後會如何，他都必須像個男人一樣去麵對。隻是他這一次的逃避，害了你和你妹妹！”
    “既來之則安之。”昔雲是真心這麼想，既然無法改變，不如好好享受，“隻是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是個遺憾。我想青藍走之前，也因此而矛盾了許久吧。不過，我是代替青藍來到這裏，那麼以後我和昔蕾會替青藍好好盡孝的。”
    “好…好好…”湛光耀被昔雲的話，說的是老淚縱橫，手有力直拍昔雲的肩，“老夫記得易太醫說過，你是叫昔雲是吧；以後你跟你妹妹入了湛家，就改姓湛吧！”
    “……”昔雲在猶豫。
    “怎麼，不願意？”湛光耀臉色一沉，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昔雲搖頭，勾起一笑，“您誤會了，並非不願，而是昔雲有個請求。”
    “說。”
    “昔雲借用青藍的身體，入湛府改姓湛，無可厚非；可是我希望昔蕾能夠保留姓氏，現在，這姓氏是我們唯一能夠保留的生生父母賜予我們的東西了。希望您成全！”說著，昔雲起身對著湛光耀雙膝跪了下去。
    “孝心可嘉，老夫便依你罷！”湛光耀扶起昔雲，讓他坐下，說起了青藍信上提及的事情，“老夫幫青藍考驗了你，而你也通過了考驗，以後能有你這樣的兒子，老夫感到很欣慰。”把青藍的信交與昔雲，湛光耀喚了王管事進來，“5日之後設宴，老夫喜認義女昔蕾，宴請朝廷百官，還有皇上。”
    昔雲一笑，想起了冥焰，“我在汲水鎮上救了一個孩子，擅自讓他入了湛家，還請…父親…”
    “哈哈哈哈…”一聲父親，讓湛光耀笑的紅光滿麵，“青藍鮮少這樣稱呼老夫啊！行了，這義孫，老夫也一並認了！”
    “多謝父親！”
    “好！好！”
    王管事在一旁也是高興，鎮南王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
    昔雲少爺，謝謝您！王管事在心裏默默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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