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醒來有三天了，三天裏，她幾乎動也沒動，一直坐在床上，靠著牆，看著窗外，灰朦朦的天空，偶爾接過若夕遞過的茶喝兩口再還回去，兩人不聲不響卻也很是默契，甚至不用眼神交流，一遞一接間自然而然，毫無間隙。
    市丸銀進門的時候便看到這一幕，很好奇，這兩人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給人感覺很奇怪，也許是基於長相，總覺得她們便像是一個人，變成的兩個個體，互相依靠，互為依伴，親密得無人可以插足。
    至今為止，他也隻看到過若夕兩次，他知道她們能用別的方式交流，但是若夕在他麵前也開過一次口，好像是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才可以做到的事。
    對了，是斬魄刀，每次，若夕有所行動的時候，夜的斬魄刀似乎總是握在那個手裏。
    究竟是什麼人呢，明明不是屬於夜斬魄刀的氣息。
    轉頭看向夜的時候，總覺得她似乎無知無覺，那雙眼睛，遠遠的看著窗外枯燥的沙粒，紅色的眸子被映得泛出淡淡的黃色。安靜得坐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任誰也幹擾不到。
    視線不由落在夜的短刀上，隱在白色的度衣擺間，顯得很突兀，看了看若夕眉心的彎月，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於是對夜的短刀更為好奇，是什麼樣的刀呢，居然可以化身為人，還與持有者長相近乎一樣？
    市丸銀思緒亂飄，卻終得不出任何結論。
    房間裏泛著淡淡的茶香，清甜淡香，令人心情愉悅，隻是奇怪的是，他居然聞不出這是什麼茶，小夜不是最喜金盞麼，她說當時就是因為喜歡這花才選擇入的三番，喜歡得盲目而純粹，讓他不由地笑她傻，她卻總是扭頭不理他，好像懶得跟他解釋似的。
    市丸銀站在門口看了許久，平淡的畫麵，卻透著幸福的味道，有點恍惑的幸福感猶然而生，讓他微微感到心疼，什麼時候他也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平淡，沒有算計？
    “在想什麼，隊長？”夜的聲音打斷他的冥想，臉上沒有表情，眼裏沒有波瀾，市丸銀的心又是一陣抽痛，這樣的夜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很不習慣。
    “呐，小夜，可以跟我去一個地方嗎。”隻猶豫了一下，市丸銀還是說出了目的。
    “我可以拒絕嗎？”夜笑了笑道。
    市丸銀：“嗬嗬，你說呢。”
    “若是我執意不去呢？”
    “嘛嘛，小夜，你也真是的，都說了要你乖乖配合呢。”
    分明聽出他語氣裏威協，讓夜感覺很挫敗，回頭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若夕，隻見她依舊淡然，慢慢的煮著茶，對他們的對話毫不理會。
    “那麼，容我最後問你一次，市丸銀。”夜慢慢從床上起身，站在若夕身前，冷冷開口，“你真的執意如此，是嗎？”
    聽聞此語，若夕執茶杯的手不由一抖，小小的杯子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摔得粉碎。
    夜一動不動，靜靜看著市丸銀，堅持著等著回答。
    而市丸銀對這樣的局麵很是意外，她居然對他直呼名諱？還有，那個人在驚慌什麼，為何要特意擋住他們的視線呢！
    啊~~，看來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呢，但是：“當然，小夜，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藍染隊長都不會聽的。”說著手輕輕搭上神槍，準備隨時攻擊。不管有什麼理由，他都不能猶豫！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市丸銀小心看著麵前熟悉的臉孔，不敢大意，他知道，這個人至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應付的對手，這麼多年他都看不透，他很難想像夜是不是真的會攻過來。
    “我就知道！算了，走吧。”不想夜倒像是突然輕鬆了下來，很是無力地垂下頭，一改剛才的嚴肅，然後笑著先市丸銀一步出了門。
    笑得那麼慘烈，市丸銀很納悶，又不是讓她去死！
    然後市丸銀看到了夜身後的人，靜靜站在那裏，茶杯的碎片就在腳邊，那雙墨色的眼睛直直望著自己。
    這也是市丸銀第一次從這個人的眼裏看出情緒，那種濃濃的悲傷讓他怔住，然後眼看著她一點點消失在眼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市丸銀轉身離去，然而那眼神卻仿佛能感染他一樣，讓他心生排斥。
    這個人到底是誰？
    市丸銀想不出來。
    腳步因為煩亂，快了許多。兩個人走了很長時間的路，夜甚至都開始感到疲倦，卻仍不見市丸銀停下來。於是抬頭看向市丸銀的背影，開始出神：明明很熟悉的人，是什麼讓他們越走越遠了呢？甚至一度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善意，雖然那麼微弱，卻每每被她捉住，也許，這也是之所以夜能如此信任他的原因吧。她以為這個人至少不會傷害她，結果，她猜錯了，錯得離譜，又無可奈何。
    心沒來由地開始抽痛，夜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若夕的，難受得讓她忍不住想停下來休息。可是當抬頭看向那個冷漠的背影的時候，不得不重重的壓下，忍著，等自己什麼時候忍不住了，也許一切也可以結束了。
    那些恩怨糾葛，從她意墜落地那一記得開始，已經由不得她抽身了，其實她一直很想問市丸銀，當年為何選擇拋棄亂菊轉而靠近藍染。但是終於沒有問，於是這個問題到現在是不是已經沒有必要再去了解了呢。也許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起的好。
    真相是什麼，對他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那些究竟是不是他們所在乎的事實，都不知道，又談何真相？
    她隻是意外落在他們中間的一個魂魄而已，而這一切也許也隻有她一個人記得。
    她也沒問過亂菊，因為除了市丸銀本人，誰也不知道他為的什麼離開。但其實她更怕亂菊難過，那隱在心底的傷對她來卻更如一道魔咒，能讓她痛不欲生。於是這次，她才會選擇跟他們來這裏。
    她是在逃避，逃避那些悲傷，卻不由得讓自己更加痛苦。
    但是她也想讓一切得到解決，至少讓若夕回到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那些往事就像這虛圈的沙礫，是荒蕪得看不清了，還是變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了？已經不重要了，對她，對市丸銀，還是別的任何人都一樣！
    長長舒了口氣，夜看著越來越近的大門，做著最壞的打算。
    最多，最多也就是跟那個時候一樣。
    生不如死，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