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呼家有兒正長成 第12章 途徑鹿集村逢義嫂 馬走大王莊結親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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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呼家兄弟和蘇四娘走到了雙陽岔路口,想起蘇老爹的話,不由的一陣感傷。接著,兄弟倆分道揚鑣,呼延守信向著西北,而呼延守用帶著嫂嫂向東北方向走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們先說那呼家大爺,呼延守用和蘇四娘一起,前行半日,俱是口渴體乏,就連代步的牲口也因為馱著兩個人而累的停下來,兩人無法,呼延守用扶著嫂嫂下了馬,走到官道邊上的林子,歇息一會,放馬吃會兒草。不多時就見林子外,一陣煙塵四起,竟是有一隊輕騎兵飛馳過去。
林中的呼延守用和蘇四娘自是心下一驚,暗暗思量——這恐怕就是老龐吉派兵追趕幾人!兩人心下慶幸,幸好自已是到樹林裏休息,讓過了追兵,可這樣一來,兩人也不敢再在官道上行走,萬一那追兵發現沒有追到人,來個回馬槍,豈不是被捉個正著?呼守用和嫂嫂商量一下,決定抄小道,走樹林,繞過前方關口,然後繼續北去。
兩人商量罷,又見馬匹休息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出樹林,直直的從林中穿過,他們哪裏曉得,那前行的士兵,不僅是要捉拿他們的,還個個手裏拿著海捕公文和呼家兩兄弟的畫像。
原來是那黃文炳猜出,呼家兄弟要走北路,往幽州投親,於是派出八路騎兵,其中五路就是派往北地十六州府,沿途既要追捕呼家兄弟,又要發下追捕令,就算是沒有追殺到人,也要布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隻等著兩人上門。
呼延守用和蘇四娘無形中逃過一劫,卻不知前路已是布滿了陷阱。直到又過了近一個時辰,兩人穿過樹林,蘇四娘忽然一頭冷汗栽下馬來,呼延守用被嚇了一跳,才曉得嫂子身體不適,隻是剛剛事情緊急,竟忍著沒有出聲,現在是實在忍不住了,頭一暈,昏了過去。
呼延守用心下大急,眼下正在逃亡路上,若是嫂嫂有個三長兩短,又如何向蘇老爹和言大哥交代。連忙四下裏張望,也算是呼家先人保佑,蘇四娘暈過去這會兒,恰是正午的飯點,離他們這片樹林不遠,翻過一處丘陵,就有一個村子,現在做飯的炊煙升起,在這曠野裏就是一個標誌——說明有人家!
呼延守用顧不得是否會被人發現,眼下裏大嫂的事情最為重要,於是催馬前行,不一會兒來到一個頗為繁華的小村子。要說這村子,一般說不得繁華二字,可這村裏幾家小孩在一起紮著堆玩耍,見到外人,還笑嘻嘻的打招呼,村間的房子,東一落西一進,擁擠間還顯出幾分錯落有致,多數還是土磚、青瓦,比起之前看到的黃泥土房子的村子可算好上很多。呼守用便曉得,這村中必是有賢者為長,才將村子打理的一派祥和富裕。隻是眼下不容他多想,呼延守用牽馬前行,來到其中最大的一戶青磚青瓦房尋求幫助。
敲了兩下門,一個戴著六棱抽口小帽的管家式老人打開了門,細細打量了呼延守用一番,忽然又關上了門。呼延守用被擋在門外正覺得一陣莫名,卻不知道,那位老管家也曾是京城大呼的管家人物,雖然現下裏呼延守用一身風塵顯得十分狼狽,卻也掩不了他那曾經的公子貴氣,尤其是他眉眼之間,和老父親雙王呼延丕顯有著七分相似,那位管家細一打量,便明白來者是何人。聯想到晌午間,一夥官兵衝入家中要抓什麼人,直氣的老爺掀桌子砸碗,到現在還沒順過氣來。嗯,這事兒肯定與這位有關係,若是老爺知道是這位少爺到來,或許就不會生氣了。這麼一想,老管家一興奮就把呼家大爺關在門外,鬧了個大誤會!
直到,府上的老爺得知此消息,讓人把呼延守用請進來時。呼家大爺都準備調轉馬頭走路了。
要說這府上的老員外為何見了呼延守用這般高興,原來這間小村子叫做大王莊,而這老員外正是宋朝開國大將,老將軍王賢的後人,與老王爺呼延丕顯也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隻因王家人看出宋朝小皇帝,重文輕武,又有幾分偏聽偏信,當年冤了楊繼業楊老令公後,王家人就已心灰意懶漸漸地全家告老,來到這祖籍大王莊來隱居,這一莊的人,多數是王家當年的家將親兵,再加上老將軍頗有幾分積蓄又擅長打理,自是將村子弄得一團和氣。今天一早王家人開府灑掃,卻不想來了幾個官兵,趾高氣揚的要在府上搜查犯人,細一打聽老將軍才知道要抓的人竟是呼家後人,登時火衝頂門,拿起馬刀將那幾個雜兵趕了出去。那幾個小兵也知道,王家祖上是有戰功的,又是這一代的大戶,沒敢聲張就悻悻的走了。那之後,老將軍派出幾波人前往京城打聽消息,這打聽的人還沒回來,倒是先把呼延守用等來了……
聽到此處,呼延守用自是大為感動。自古錦上添花得多,雪裏送炭的少。王老將軍能在此時派人到京裏打探自己家的消息,那他們老呼家就已算是承了王家的大恩情了。想到這,呼延守用就將呼家如何發現龐家謀反,得罪了奸臣一黨,自己兄弟如何逃亡,並且告知了路上如何遇見嫂嫂,如何逃過追兵,到如今方知自己已經成了欽犯,更不知家中人都是如何。
老將軍聽的唏噓不矣,安慰道:“守用賢侄,先不必擔心,這大王莊之內,我還是說了算的,晌午之時我已經命人去京城打探消息,最多半天就能得著個準信,想你那嫂嫂有孕在身,也不好行動,就在我家先待上幾日再作打算吧。”
呼延守用也是擔心家裏情況,再加上嫂嫂身體確實不便,就同意了老王爺的觀點,在王家住了下來。在廳上談話的王員外和呼守用自然不知,他們此番談話被隱在偏門後的一位小姐聽到了,呼家的此番遭遇竟引得那家小姐心下同情,看著那堂上的俊後生眼眶通紅,無端的心裏一痛,正是一眼傾心了。
原來,這王員外膝下無子,單單有一個女兒名叫金蓮,自幼聰慧,不隻熟讀詩書,更是因著老將軍的家傳,對那兵書戰策也頗為熟識,再加上家教良好,長相也是一等一優秀。這周圍村裏的後生,個個心裏都是極為仰慕,可這姑娘心氣極高,隻願嫁得好情郎——那人必是文采武功俱佳,人品也俊秀之人。所以年已十八,還未許配人家。這一次聽聞呼延守用到來,又想起爹爹以前評價呼家個個均是好兒郎,不由得心下好奇,就到偏房裏觀察來人是否如傳言中一般。卻不想那王家小姐見到呼延守用,滿身風塵也掩不去那眉間的英氣,到底動了情。隻想得,此一生若是嫁得這樣的郎君也就無怨了。後來又聽到呼延守用,要在家中留宿一陣子。不知怎的覺得心下一慌,匆匆避了出去。
等到王金蓮回轉屋中,恰好碰上自己的娘親,王老夫人。老夫人見到寶貝女兒臉頰紅紅,還以為是生了病,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平日裏王金蓮和母親關係極好,也就吞吞吐吐的將自己的心思講了出來。老夫人一聽,這是好事啊!難得自己的女兒看上一個人,還是名門之後,將門虎子,立馬就要拽過老頭子說親。王金蓮羞得滿臉通紅,可她一向有主見,對母親說道:“我要的夫君,必是我親自考校的。他既要配得上我,我也要讓他明白,我能配得上他。母親大人不必插手此事,你若是信得過女兒,就讓女兒自己得來這門親事。”
老夫人看著眉眼飛揚的女兒,心裏一陣驕傲,王家的女兒自然不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有的是自己的風骨。當然點頭答應。
當晚,去到京中的人回來,告訴大家,呼家人滿門盡亡,被奸臣埋入肉丘墳中。聽到此消息呼延守用就要返京報仇,被王家眾人攔住後,直哭暈過去。剛剛緩醒過來的蘇四娘也哭昏了過去,大家也都覺得心中悲憤,卻也不曉得如何勸慰這兩人。呼延守用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花園中坐著,王家人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也就沒人上前,隻留他一人捧著瓶燒酒,悶著頭猛灌自個。
這時呼延守用忽聽一陣嘩啦啦金屬環響,接著腦後惡風不善,雖是喝的半醉,但憑著多年練下的武藝,還是一低頭躲了過去。他回頭怒視,就見身後站著一位秀美佳人,手持一刀一槍,瞧那人臉上神氣竟是比他還要憤怒幾分,不由得一愣!那女子也不多話,手一抖,便把那支白蠟杆鐵頭槍扔向他,呼延守用下意識的用手接住,這時就聽那女子開了口:“我聽爹爹說過,呼家子弟個個都是英雄好漢,我原本深以為然,誰知今日一看,竟是個金漆的錫貨,說那呼老王爺是英雄我信,說那呼王妃是英雄我也信,還有那呼家的義子義女,在我看來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漢!單單是你,呼家的大爺,身為呼家的長子,還有家仇未報,卻隻曉得在此借酒消愁,我真真替呼家先人不值,豁出性命,竟然隻救了個如此消沉之人……”王金蓮還要說下去,就見呼延守用眼圈通紅大吼一聲:“住嘴!”王金蓮撇撇嘴:“我偏要說,你再繼續待在這,就是丟和呼家的人……”呼延守用再也忍不下去,大喝一聲:“我要你住嘴!”揮起手中的槍,也不管麵前的人是個女子,隻曉得她說自己不配做呼家人,怒火衝頭,大槍一抖,金雞三點頭,眉間、脖頸、心口手下竟沒留一絲情麵。王金蓮嘴上說了一聲好:“好。”手中刀一抖,砸在槍杆上,先破了那點頭急三槍,然後橫推刀頭,就見那刀沿著槍杆直奔呼延守用拿槍的手,呼延守用沒料到這麵容秀美的女子刀法竟是這樣淩厲,仗著力氣猛抖槍杆,震開著一刀,王金蓮的力氣終是沒有一個男子大,於是抽刀變招,當下裏兩人槍來刀往,戰在一處,呼延守用心下苦悶,再加上王金蓮的刺激,憋著一肚子的火,泄憤似的拚殺,手上自然沒有容情,王金蓮則是看他一臉消沉還借酒消愁,隻想狠狠打上一架,喚醒這個夢中人,手底下也動了真章。直嚇得聽到動靜來到後院的王家眾人膽戰心驚。
眾人攔,攔不住,擋,擋不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呼延守用越打越是激動,仿佛那無處可發的怨氣怒火,都借著這次打鬥爆發出來!眼前的那裏還是什麼女子,分明就是那龐府的太師,於是步步緊逼,那王家小姐手下到底是留情幾分,眼看著呼延守用竟似瘋症一般,王金蓮眼珠一轉,邊打邊退,直到退到院子裏一株老柳樹旁,不知怎的手下忽然一軟,呼延守用哪會放過這個機會,槍一抖,就狠狠的紮了下來!滿院的人嚇的一閉眼,老夫人大叫一聲“女兒啊!”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女兒無事!”就見王金蓮自柳樹後轉出,對著呼延守用說道“你,可曾出了氣!”
眾人這才發現,那呼延守用雙手執著的大槍,正正好紮在那株柳樹中,現下他正愣在那裏,直到王金蓮出聲才似明白過來似的。隻聽王金蓮接著說:“那,可明白接下來要做何事?”呼延守用忽然單膝跪地,紅著眼圈對王金蓮說:“多謝姑娘賜教。”王金蓮長出一口氣,往旁邊一閃,嘴裏急急忙忙的說道:“賜教不敢,你隻要記著你是呼家人就好。”
經過這一次花園比拚,呼延守用對王金蓮便生出幾分敬佩,尤其是那藏柳躲槍,那得需要多大膽識才可做到啊。接下來幾日,王金蓮幫他考慮如何北去,討論路線,兩人越是談論越是覺得彼此相投。那王老員外見此情景自是欣喜,對著呼延守用這個準“女婿”也是也看越順眼,作為呼延守用的長輩,親自討了親事。呼延守用也是心下高興,甚至隱隱覺得自己有些配不上王金蓮。卻被金蓮一句:“夫君不可妄自菲薄”給勸說住了。於是呼延守用在大王莊居住月餘後,和王家小姐王金蓮結親。
或許,這便是,呼家先人保佑,讓呼延守用、呼延守信兩兄弟逃亡途中能夠救下嫂嫂,呼延守用還得了一位賢妻。自然呼家又有了後人。列位看官可要知道,這小呼演義說的就是呼家後人之事,若知後事如何,我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