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歸跡殤.江離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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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肅沉在離開醫院之前已經在希慕海五星級餐廳裏訂下房間,不能說是訂,本來就是他的產業,他卻做這一個普通客戶的事。
他不像每一個跟他擁有同樣的地位的其他人一樣,出行像個皇帝,隨駕都格外彰顯尊貴。
他就像一個有點小錢但很懂得在這個社會上永遠用一張溫和的臉表現著他的謙恭和平靜。
他也喜歡置辦房產、地產和投資各種各樣的產業,他喜歡住的舒服,可是他不習慣太張揚,不習慣有人來計算他的財產,也不習慣被人像是皇帝一樣的畏敬。他有一些財產是為人所知的,但還有大部分他擁有的東西,其實很少有人知道那裏最大的股東或是幕後的大老板是他。比如,在中國境內有上百家酒店的希慕海企業。
蘇理澈被奶奶拉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和江肅沉同坐一輛車而後下車的江允赫,心裏在想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沒有人清楚。
雖然隻是一個家庭聚會,雖然隻說是吃頓飯,可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她的手被奶奶緊緊握在手心裏,一點點的顫動她都仿佛能察覺似的,然後手下的力道加重,壓得蘇理澈幾乎透不過氣來。
奶奶一直在她身邊說什麼,爺爺也跟著說,蘇理澈聽得亂亂的,隻好懵懵懂懂地點著頭,不點頭的時候他們也自顧自地說得很有精神。江肅沉則走在前麵,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朝電梯間走去,不時回過頭來看看跟在身後說笑的人,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慈愛笑容。這樣真的像一家人,真的,一點隔閡也沒有。過幾天醫院裏會出來的結果在他眼裏仿佛都是多餘的,不需要,一點也不需要。
四樓,電梯停了。
快要走進那扇門的時候,蘇理澈放開奶奶,“您先進去吧,我跟允赫說兩句話。”
奶奶抬頭看著她,狐疑的神態,隨後點了點頭,歡喜的心情已經掩蓋住她所有的思索。
蘇理澈看著她走進那扇高大奢花的房間的大門,才轉過身來朝來時的走廊走了幾步,“允赫,你過來。”
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叫他江允赫而叫他允赫了?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態度已經不是原來那樣總是針鋒相對或是冷洌漠然了?是因為她回到了這個家,忘了以前他對她的不好,重新把他當作一個親人麽?江允赫看著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他別過頭去對江雯墨說:“你先進去吧!”
江雯墨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蘇理澈一眼,便朝那扇門走去。
“有什麼事嗎?”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不是你的妹妹,會不會將我趕出這個家?”
江允赫低下頭,沉思了半晌,又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微微點了點頭。因為不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確定,所以連點頭的姿勢都顯得格外牽強。
“允赫,我不跟你搶家產,不跟你搶親情,我也不和江雯墨爭範西桐,可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是你的妹妹的時候,不要再查江允海的下落,也不要將我和你爺爺奶奶隔離。行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心裏在疑惑什麼,可是,不管怎樣,你先答應我,行嗎?”
“你是江允海。”江允赫確定,可以百分之兩百的確定。
“是,如果你覺得我是那我就是,但是,你先答應我,行嗎?”
江允赫看著她,不再說話,然後鎮重地點點頭。
蘇理澈推開門,左邊是餐廳,右邊是客廳,豪華套間。/圍著餐桌而坐的人正呀談笑,除了江家的人,在正居江奶奶的右手邊坐著一個渾身貴氣但絲毫掩蓋不住高雅和溫和氣質的中年女人,因為皮膚保養的很好,幾乎看不出明顯的皺紋和衰跡,看起來仿佛才三十幾歲。可是可能因為跟範西桐神態之間擁有一般恬靜、與世隔絕的沉寂感,特別是當她和範西桐坐到一起的時候,蘇理澈能夠很快猜到那是他的母親。
目光在範西桐身上掃過一眼,在他旁邊的江雯墨身上掃過一眼,心裏有些了然,但是同樣的,也有些落寞感隨之而來。
範西桐是該是這樣的人,和她一開始猜想的就沒錯,無論從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還是行為舉止,衣著看似平淡,卻明顯有一股難以抗爭的倨傲。
不是和江允赫一般的貴公子,不是和江雯墨門當戶對的一對又是什麼?看起如此相配,同樣恬淡的表情、同樣漠然的動作,現在的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去插足。
在爺爺旁邊坐下來,另一邊是江肅沉,再過去是江允赫,江允赫旁邊是江雯墨,再旁邊便是範西桐。這樣的位置使蘇理澈一抬頭便對上範西桐的目光,慌忙移開,又慌忙收回視線。
不要驚慌,你也和他們是一樣的人,沒什麼好自卑的。可是蘇理澈越是這樣想,越覺得糾結得可怕。
右手緊緊抓在左手上,她感到有點疼痛,已經止住血的傷口好像又破裂了,滲出了血漬。
會想到從那裏抽出來的血代表著什麼,她有些難過,說不清楚的難過。
“她就是允海?”女人問道。
奶奶點點頭,“對啊,我們家允海長的漂亮吧!”
“果然是江家的孩子,和雯墨一樣的出眾。”
在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江雯墨和蘇理澈的臉色都輕微變了變。
範西桐和江允赫的關係,不隻是朋友那麼簡單,還有世代相接的交情。
原本一直坐在範西桐母親身邊的江雯墨,在她的手撫上她的手背時明顯得顫了一下,麵對著這個也許以後也許永遠會成為她丈夫的母親,一個雍容華貴得不可方物的女人,有一些難以擬製的歡喜在內心彌漫開來。因為她知道,她接受她,她喜歡她,那麼她和他之間的交往便不會有那些阻礙。
可是,女人卻回過頭來對她說:“雯墨,你能跟允海換一下位置嗎?我想跟她說兩句話。”看似客氣,其實在溫和的微笑早已下了不可逆反的命令。
錯愕、驚慌、心緒混亂,在她茫然無措地抬頭看蘇理澈和身旁的範西桐時完全表露了出來,可是她看不到也看不清蘇理澈和範西桐的表情。
又是那種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體裏流失出去,而且這次越來越快。
範西桐那些和江允赫也和她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裏盤旋,“我喜歡蘇理澈,我喜歡蘇理澈!”
蘇理澈成為江允海時,他對她的喜歡會不會變成“愛”呢?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直覺來得太明顯了,可是她無法抗拒。她能做的,就是在範西桐母親麵前仍舊不可逆轉地帶著乖順恬靜的笑容,“好啊。”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心在碎裂。
站起來,走過去,走過範西桐身後的時候,她無意識地扶了扶他的肩膀。力道很溫和但是很重,在範西桐身上壓下來,那一瞬間,她仿佛押上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感情。
範西桐仿佛感覺到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的她,但隻是一眼,沉默的表情竟沒有任何變化,反而帶上一種若有似無的讓人心悸的微笑,特別是在看蘇理澈的時候顯得清晰起來,雖然這對江雯墨很殘忍。
有些感情的交流實在太微小或是掩藏得很好了,在座的人怕是除了蘇理澈和江允赫別人再也看不出來。
“西桐,你去把我包裏的紫色盒子拿來。”
範西桐點點頭,轉身起來,蘇理澈剛好走到他的身後,他一起身,蘇理澈猝不及防地差點撞上他肩膀。可能都有點意識,所以還是差了一點。
距離稍一拉近,兩個人都覺得敏感,紅暈升到耳後,燒到大腦神經。
其實他很害怕,害怕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因為蘇理澈在他生命中出現而導致他高燒到神誌不清。
她說過,隻做朋友,隻做朋友,那種莫名又在心裏潛行的感情被他壓製在最底麵,越壓整個身體都往下沉去。
女人撫了撫蘇理澈的額發,“皮膚保護得很好,是怎麼保護的?”閑閑得問了一句。
蘇理澈答道:“沒有怎麼保護,可能是多吃水果的原因,其實也沒有比別人好。”
“不呢,雯墨從小洗牛奶浴,膚色質感好像還沒有你好。”
江雯墨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
蘇理澈暗歎,一個長得如此高雅的人竟沒有這些心機,連諱人之詞不說也不知道,隻得勉強接下去,“怎麼會?伯母,你說笑了吧?我是在普通人家長得,哪裏會有那些過人的地方。雯墨長得那麼漂亮,我要是男生,一定也會愛上她的。”
餐桌上的人,除了江允赫都笑了,連江雯墨都勉強露出一絲偽笑,可是蘇理澈實在不清楚江允赫心裏在想什麼而導致他看自己的眼神竟突突得有些怪異。
範西桐從客廳走回來,將一個紫色的禮盒遞給他母親,隨後便在蘇理澈身邊坐下。
蘇理澈沒有回頭看他,是她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駐過片刻,因為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這個,是伯母送給你的。”
“這個?是……”
“打開看看。”
蘇理澈接過來,緩慢打開盒子,裏麵的東西讓之前就算設想過幾百種答案的蘇理澈都感到驚訝,淡綠色的光芒靜靜落入眼底,那是和她母親留給她的一模一樣的項鏈。
“見過嗎?”
蘇理澈木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要擔心,這條項鏈和你母親的是一對,是當年我送給你母親的,這一對項鏈都是上個世紀我們家族在英國皇室交往的時候獲贈的禮品之一,後來傳到我這裏,我和你母親當年是好朋友,我把另一條送給了她,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可惜後來,她去了以後,這條項鏈仿佛就失去了消息。當年我去參加她的葬禮,那時候你還很小,才一歲多一點,還不能夠記憶。後來,你和你父親去了韓國,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聽說那條項鏈遺失了,伯母把這條項鏈送給你,你就當是你母親送的收下好嗎?”
蘇理澈低下頭去,手心裏握著綠寶石,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口。隻是點了點頭,睫毛垂下去遮住了表情。
“西桐,允海跟你是一個學校的是嗎?以後要像妹妹一樣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範西桐點點頭,“知道了,媽。”
餐桌上的茶水一點一點滿上去,果盤撤下去,希慕海一頓可以吃掉普通人一個月的薪水。隻是一頓午餐,因為蘇理澈以江允海的身份出現的原因,成了江家對另一個家庭公開的事。這也仿佛預示著江家的另一個全新的生活的到來和一個順位繼承人的重歸和宣布。
這樣的宣布他們都知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江氏的王國迎回一位浴火重生的公主,她將分割或是主宰這個王國呢?在看似溫和的家庭聚餐上,其實早已開始潛行起轟動和震撼的不安定因素。
“準備什麼時候將允海的身份公開呢?”
江肅沉笑著答道:“我準備今晚的元旦盛典上就對外公布,允海的姥姥姥爺和在四川的戶口也打算早點派人牽回上海,可是她說等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再辦,她這段時間好像也有點忙,沒有時間回四川辦那些事。”
“孩子肯定是想沒有親子鑒定沒道理進江家的門,為江家考慮和不被人說閑話才這樣的。”女人說著伸出撫了撫蘇理澈的額頭,“想得還比一般人周到。”
蘇理澈聽著他們的對話,嘴裏輕輕嚼動著菜。很美味的東西,她卻突然覺得不知味了。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