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近似唯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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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記憶裏反複搜尋幾多遍,能夠近似於童話的記憶並不多,少了蜜意,少了歡喜,用蘇理澈的話講,那些唯美的畫麵是這樣子的,它會在青春裏留下淺顯的腳步,但會在記憶裏牽扯不斷。不能將它如它初見時那般毫不費心,因為它會懲罰你劃開無數傷痕。用生命不能夠平複的腥甜感,會如舊病般複發在每個夏天。夏天……
她住的地方前麵是個林**,像很多音樂MV裏麵的背景一樣,有大片的青衫遮掩下來,牆壁上爬滿壁山虎,一個挨著不遠處楓樹的小院,青衫的背後大片的楓樹林。老老的感覺,但不懷舊,冷色調,有種青春的氣息。這是她不知道找了多久才發現的地方,她很滿意,非常滿意。可是她得將這種情緒掩飾下來,先跟房東談條件。
不錯,結果是她住了下來,地方不大,可是漂亮,青春,唯美,甚至可以說是她打算一輩子留居的地方。真好,日子放晴!
陽光穿過枝葉投射下來,很暖,很暖。
接下來她有很多事要忙,那就是將她所有的東西搬進去,這是個很費力也費時間的工程,她一個人整理行李、打掃屋子,有些累,但不算什麼。
她有一個特別近的鄰居,也是租那個老房東的房子搬進來的,比她早來半年,半年,這個時間足夠熟悉這裏的人和事。
他敲了她的門,聲音必須很大,因為她在裏麵釘木板,聲音很大,他怕她聽不見。
“誰啊?”她喊道。
“你的鄰居。”一個很安靜的男聲。
她怔了怔,從二樓窗口往院外望了一眼,跑下樓去。她打開門,在夕陽拖的很漫長的背影轉過身來,潔白的襯衫,藍色牛仔褲,修長的身材,白皙而微微泛開紅暈的皮膚,睫毛狹長,漆黑的眼,唇角微動,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可言,是的,沒有。
“你弄出的聲音太大,打擾到我了,能不能請你小聲?”語氣平靜。
她怔住,“知道了。”
他略略點點頭,準備離開,“可是我椅子壞了,得釘緊。”
他回頭,她聳聳肩。
他看了她一眼,又轉過身去,背著她他說:“如果是我,我會去房東那裏換一把。”
是的,她恍然大悟,她可以去換一把。
那就是她的鄰居,一個男生,一個相貌不俗的男生。
她在這座城市上了大學,找了工作,勤工檢學,這樣的字眼在她聽來很不錯。開始有同學和同事記她的名字,她叫蘇理澈,鄉下來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可是她很勤奮和大方。她知道尊嚴是別人尊重你的起碼。隻是,她少些曆練,少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有時候這是致命的。
她在這裏一天天的生活下來,她開始有時間看看隔壁那扇很少開的窗戶,潔白的千葉窗,潔白的牆壁和窗簾,院子裏的空地上種著白色的碎花,蘇理澈沒見過,叫不出名字,可是很漂亮。看得出,他是一個很愛幹淨的人。
她到現在隻見過他一麵,就是她剛搬來的那天他的突如其來,很漂亮的男生,背景是青衫樹,唯美的畫麵。他和她出門的時間似乎總是撞不到一塊。
第二次,有人來找他,她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自家的大門,從二樓陽台望出去,是隔壁。有人騎著腳踏車在鄰居門外停下來。裹在牆壁的陰影裏,她看不清晰,隻知道來人穿藍白相見的條紋襯衫,有著和他一樣幹淨而茂密的短發。他的朋友。
他從屋裏走出來,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去開門,這次蘇理澈看到他身上的白色T恤,一樣的潔白。他們有著蘇理澈對這個世界所觸及到的不同質感,他們幹淨,像是透明。
那天陽光出彩的燦爛。
十月13日,她晾在陽台的衣服被風吹走了一件,不算衣服,是她的小內。她沒能抓住,可笑的是,竟吹東北風,將衣服吹進了她鄰居的庭院。完了,她想。
披件外套,她理理頭發才出了門,可是當走到他家門口她開始猶豫,敲還是不敲?這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問題。
最後的結論就是,不敲。對於僅隔著一道行廊,不高不矮的圍牆,她有辦法。那就是搬一把梯子。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家裏放把梯子的好處。她保證自己不是小偷,所以在爬上梯子的那一刻她顯得格外正義凜然,因為就算被他抓住,這也是必須的解釋。當然,要慶幸別被抓住。
可惱,圍牆上有碎玻璃,這是她始料未及的,要小心,百分之二百的小心。
十月有涼風吹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陣一陣的。蘇理澈抬頭,很奇怪,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個黑色的鳥狀物體,就是烏鴉。
雖然暗自祈禱,可是沒有用,那天藍色的一塊步隨風而去,落在了另一邊的牆角,那麼說,就得翻進庭院去才可能拿得到?不,這太冒險了!
“你在幹嘛?”他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定定的望著她,他身後的百葉窗漂亮而大方的敞開著,隱隱可以瞥見裏麵的木質書桌和一把靠椅,田原風格的土黃色。
他在看一個笑話,用最平靜的姿態觀賞著一台多麽可笑的舞台劇,以至於連劇中的小醜都不得不嚴肅了起來。
“完了。”她低喃道,就這麽一個來不及思考的間隙,她從她原本勉強站在的地方狼狽地墜下去。這還不說,更可笑的是,牆上的碎玻璃割傷了她的腿。太可笑了,再沒比這更可笑的了。這種意識,讓她連尖銳的割痛都可以忽略。
幸好,她跌在樹下的草叢裏,白色碎花間,沒什麼過份的疼痛,但是她暈倒了,頭撞在粗狀的樹幹上。羞惱和尷尬彌抵了黑暗。
他站在一臉狼狽的她麵前,她的衣服是髒的,臉是髒的,頭發是淩亂的,麵頰上、手背上都是劃痕,最重要的是腿上有一道格外醒目的傷口。真像個小醜,真滑稽!
她的傷太多了,他數不清,隻能撇下那些小的不管,先處理腿上的割傷。
一點、一點,循緒漸進,清理傷口,擦藥,包紮,血流得可真多,從他的庭院一直沿伸到客廳的沙發邊。
他愛幹淨,這樣的打擊可不小,可他竟然將她抱進來,並且放在沙發上。這太可笑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事實上,她是個幹淨的女孩子,有著與這個世界不同質的無措和純粹。
而他,用他那顆透徹的心想著,像他這樣的男子應當擁有一個和他一樣純淨的女生。這是理所當然的想法。他與這個世界並不脫軌,隻是個清澈的另類。
然而,他和她這兩者之間,並不是說有某種程度上悄然的關聯,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是因為同情,這的確沒什麼好懷疑的。
她睡著了,從昏迷中睡著,除了身體會因為痛楚不安的扭動外,她睡得很熟。
醒來時是大片大片明晃晃的燈光,白得耀眼,他是個很喜歡浪費電的家夥,隻有把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到最大才覺得舒服。而且很奇怪,總是很久很久都不睡覺,因為蘇理澈每次晚歸回來,他二樓臥室裏的燈都開著,直到她睡著都不滅。
她翻起來站在這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客廳的,白色和暖黃色的空間觸覺能讓她很快適應,隻是腿還有些疼,神經能直接感覺到這痛觸,不過並不影響她走路。
臉色有些蒼白,她有些累,是的,她感覺得到。可是這是別人家,不知道今天在那個鄰居麵前出現的自己有多狼狽,所以她必須趕緊離開。
但是,還有一件事,她的小內呢?
“你的那那個,我給你晾在後麵……”他麵頰上的膚色有隱隱的紅暈。
蘇理澈回過頭去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男生,幹淨的男生,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找一個地縫鑽進去,自生自滅。僅剩的思維促使她連自己身上髒亂的境況都顧不得便奔到客廳後麵的陽台,躲在幾張床單被後的一個小衣架,輕輕地被夜風吹動。她連衣架也顧不得取下,便逃也似得奔出他家的大門。
路上,有幹涸的血跡。
他依舊站在廚房門口,“我煮了粥,你……”
“不用不用,謝謝。”
她和他之間有短暫的對話,但他的每一句都顯得那麼平靜,他是個透明的人;她的每一句顯得那麼尷尬,她是個良善的人。我隻能這麼說。
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那男生麵前了,她但願,實在沒有辦法想像自己悲狀地奔回家的樣子,因為這狼狽的模樣讓蘇理澈感到絕望。
事實上,她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女孩子,會搞砸所有看起來那麼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