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下了頭，那樣子很頹敗，我心裏突然有些不忍。
    我在生什麼氣。
    蕭瀾雨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有那方麵的需要也是很正常的。
    他是一個異性戀者，所以他去找女人也很正常。
    我這樣壓抑住自己心中那份莫名而來的怒氣，然後向著蕭瀾雨平靜地道，“回去了吧。”
    我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向著蕭瀾雨住的地方使了去。
    蕭瀾雨住的地方離我和林曉東住的地方並不遠。
    大概也就隻有十幾分鍾的車程。
    那是這個城市住房相對最便宜的地方。
    蕭瀾雨住的地方比我和林曉東住的地方還要破舊。
    樓道很脹，很黑。
    蕭瀾雨在樓下的時候，使勁地踩了幾下，然後昏暗的燈亮了。
    昏黃的燈，將我們兩個的影子拉得長長地。
    “我回去了。”我說。
    “上去坐會吧。”蕭瀾雨說。
    他那雙黑亮的眼睛望著我。
    隻有這雙眼睛，和我記憶裏的少年的眼睛如出一撤。
    我一直無法拒絕這雙眼睛，所以最後我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屋子很亂，而且很小。
    屋裏隻有一張老舊的床，一張很久的方桌子。
    桌子上麵放著剩菜。
    鞋子很整齊的擺在門口處，蕭瀾雨總是很愛幹淨，他的房間雖然小，可是所有的東西都擺的很整潔。
    “地方小了點。”他說，然後撓撓頭。
    我在屋子裏唯一的那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蕭瀾雨坐在床上。
    我低著頭，有些神遊天外。
    他也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這情形實在太過怪異，也實在太過壓抑。
    說實話，麵對麵和男人坐著，我心裏突然開始不安的跳動。
    “李京悅。”蕭瀾雨突然開口，他說，“其實，我今天去那個地方，隻是去找人的。”
    他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望著我。
    我說過我無法拒絕這雙眼睛，而且，我剛剛說的話都是氣話。
    我生他的氣，為他去嫖妓這件事情。
    可是此刻，男人突然嚴肅而認真的對我說這件事情，我有些不安的揉了揉手指。
    我想要很鎮定的說，其實有也沒什麼。
    可是當望見男人那雙明亮的眼睛的時候，我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哦”我點點頭。
    我好像有一種錯覺，好想回到了幾年前。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我也還沒有開始疏遠他。
    那時候我們是最好的夥伴，最合拍的拍檔。
    那時候我寵著他，護著他。
    那一次，我們也是這樣麵對麵坐著。
    那一次，少年用那雙明亮的眼睛望著我，表情也是如現在這樣嚴肅而認真。
    那時候，少年嚴肅的告訴我，他和吳海梅什麼關係都沒有。
    而此刻，男人的眼神和那時候的少年一樣。
    他的表情也和那時候的少年一樣嚴肅而認真。
    隻是這一次，他告訴我，他沒有去嫖妓，他隻是去找人。
    而我呢，我的反應是什麼？
    和當初的反應一樣，我歎了口氣，說，“我知道。”
    那時候我知道，蕭瀾雨和吳海梅沒有什麼，吳海梅喜歡蕭瀾雨。
    因為蕭瀾雨是唯一一個不對她惟命是從的男生。
    這對於一直被嗬護在掌心的吳海梅來說算得上最有利得打擊和挑釁，所以她主動和蕭瀾雨親近，她想要征服這個冷漠的男孩子。
    而那時候，雖然我沒有明確自己的性向，可是我卻知道我對蕭瀾雨有著特別強烈的欲望。
    這是一種特別的感情，那種程度也已經超越了普通的友情。
    所以，我生氣，為蕭瀾雨的疏離，為他和吳海梅的接近。
    那時候，少年也是如此嚴肅的對我說，我和吳海梅什麼關係都沒有。
    那樣執著的眼神，讓我幾乎又要忍不住淪陷。
    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要遺忘的東西在那一刻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想，這是不是就是命運，或者，這就是所謂的孽。
    我和蕭瀾雨，注定有一場難以割舍，難以斷絕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