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風帶著沁骨的寒意拂遍大地，清冷的月光將這沁骨的寒意層層滲入地底，滲入影影幢幢的高牆紅瓦……
     素手輕輕一勾，粉紅的床幔從床柱慢慢滑落，漸漸掩去床上曼妙的身影，也掩去滿臉的期盼和不安……
     不顧冬夜的寒冷，靜靜坐在裏側，芊芊的白玉指尖輕輕從躺著人兒額上劃過，想要撫平那即使是沉睡也不得舒緩的層層皺眉，是什麼讓你這般苦惱，在睡夢中也放不下呢？自欺欺人地想著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並不是……
     輕輕躺下去，靠在他身旁，接過被子該在兩人身上：殿下，你還會推開我麼？我能不能像姐姐那樣叫你一聲“夜哥哥”呢，或者叫你一聲“墨夜”？靚麗的素顏微紅，不知是熱的或是羞的，隻是那紅色漸漸加深。那似藕節一般的白玉纖指漸漸地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掀開了身畔人的衣襟……
     醉酒之人似是永遠都不會防備他人，隻留下最真實的一麵。聽聞酒醉之後，渾身氣血奔湧，輕輕的撩撥就會挑起人類最原始的欲望，此話似是不假。隻是為什麼你嘴中呼喚的仍然不是我，不是現在在你懷中的我呢？
     “夜哥哥，你……”
     一句話方出口，就毫無準備地被重重推開。雙肩落入一雙堅硬有力的手掌，抓的隱隱生疼，耳畔響起已經微微睜開一條縫的醉眼朦朧的人的聲音：“你……你不是菸兒，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馬上給本宮滾出去！”接著，又是重重地一推，頭咚地一聲撞在床後的牆上，將仍沉醉著迷的人撞得暈頭轉向。
     一連串的帶著酒氣與濃烈睡意的問話，將原本沉淪入期盼已久的夙願即將得償的那份高興與正慢慢升騰起的那絲欲望一點點打散，也將渾身燥熱的人身上的那絲絲熱度帶走，漸漸沉入吹著凜冽寒風的無底深淵，墮入三千鬼蜮，陰冷得可怕……
     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腦海中卻是一直回蕩著殿下的那幾句話“你不是菸兒……馬上給本宮滾出去……”，一直以來，都抱著不放棄的決心，可是在這個時候，真的沒有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決心又能到何處去尋？還是，這是上天給我的最後答案？身畔人還在呼吸，說過那句話之後終是敵不過濃濃酒意和沉沉睡意，在努力睜開迷蒙睡眼仍瞧不清眼前人時，又重重地摔在床上，陷入了沉沉的睡夢，隻是那緊皺的眉頭和不是嘟囔呼喊的聲音讓人明白，就算他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所想的人也不會是自己，永遠隻可能是那個人。終於明白，你的心中隻有那一個人，就算你們分隔千裏，就算是你們陰陽相隔，我終究是插不進去，我終究住不進你的心裏……
    
     天終於亮了，睡覺睡到自然醒真是很好。可是，為什麼身畔有個人呢？心中一驚，忙睜開眼睛側臉一看，是，是王書瑜！頭好疼，昨夜又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昨晚我又……驚恐過度的沈墨夜突地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身上並無半死衣物，驚恐之中忙掀開棉被，棉被下王書瑜也隻淩亂地穿著一件粉紅的白牡丹刺繡肚兜，這幅場景竟然比昨日初見兩人同床更驚心、刺目。
     待瞧見王書瑜渾身一顫，忙拉過棉被蓋上。匆匆起身，三下五除二地拉好衣衫匆匆開門而去，徒留床上兀自顫抖不已的王書瑜。
     一直侯在門外等著小姐醒來的小琴，見到太子神色不愉且又匆匆地離去，擔憂地端著熱水踏入房中，輕輕放下木盆，幾步來到床前，掀開床幔，露出的就是王書瑜滿臉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渾身也是顫抖不已，就連冬日厚厚的棉被也隨著震動。小琴擔憂地輕喚了幾聲小姐，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反應，知道小姐肯定又和太子發生了什麼，這次的打擊似是相當的大。隻是自己一個丫鬟，在小姐麵前根本說不上話，何況自己本就未曾讀過什麼書，更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不知該怎麼安慰小姐，隻能靜靜地坐在床畔，輕輕從棉被下拉出小姐已經冰涼的手握在手中，希望這的溫度能夠溫暖小姐，能夠讓小姐早日從失意中走出來。至於書菸小姐，等到小姐的計劃成功，目的達成，就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的時候，若是小姐輕易地放過她，我也不會讓她好過。我可憐的小姐受過多少苦，我會讓她一點一點地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終於，一直毫無表情地王書瑜慢慢地笑出聲來，漸漸地笑聲變成了刺耳的哈哈大笑，再不見半分淑女氣象，接著就轉為大哭，哭得渾身顫抖不已：這樣，你可開心了，你可死心了？王書瑜，也許這世間再也找不到似你這般犯賤的人了。我好後悔，沒有聽你的話，一開始就應該對他們狠下心，也許這份期望一直都在，隻是會偶爾地不甘心，卻不會這麼的心痛，不會這麼的，生不如死！王書瑜，既然他們都不愛你，都不去顧忌你的感受，都不疼你，那麼就自己愛你自己，自己疼你自己吧！既然他已經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那麼，沉淪吧，再保持這份赤子之心還有何用，既然已無人欣賞，不如就都舍棄了，都舍棄了，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匆匆地踏入書房，煩躁而疑惑地坐在書案前，左手靠在下巴下撐著，靜靜地回憶著昨夜的一切：和墨庭、墨棋散去後，自己在小四的服侍下回到自己以前常住的墨竹軒，然後想到和菸兒的一切，又開始喝酒。見小四等得睡眼朦朧，便吩咐小四先下去休息，接著就一直喝下去。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呢，為什麼我會在沁香閣？就算我喝醉了，也應該是去香菸閣啊，難道我因為酒醉，走錯路了，跑到了沁香閣？煩躁地撐著頭使勁敲打揉搓，卻仍是無半絲印象，隻是把來不及束起來的如黑色絲緞的齊腰長發刨得混亂不堪，若是被小四瞧見，又會被抱怨“殿下一點不愛惜自己的黑發，這麼漂亮的烏發，怕是全都城的小姐、夫人都要羨慕。殿下真是很會給小四我找麻煩，明明順溜的烏發，非要揉得不似個人樣才罷休……”
     對了，問問小四，小四肯定知道。忙高聲喚道：“小四！小四！”接著又陷入高大的靠椅陷入沉思……
     “殿下，您有什麼吩咐？”小四踏進書房，恭敬地躬身行禮後，微微弓著身子輕聲問道。
     沈墨夜被小四的聲音從沉思中驚醒，先是似是找不到東南西北般的四周轉了轉頭，待瞧清了眼前等候吩咐的小四後，放鬆了剛才被驚醒時緊繃的身體，又陷入靠椅之中，深沉地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四，直看得小四渾身發毛，心中直呼“殿下啊，您若是有什麼就直說吧，您這樣子盯著我，壓力真的很大啊！”終於，沈墨夜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小四，你跟了本宮不下十年了吧？”小四一件沈墨夜這麼問，知道準是自己什麼差事沒辦好，即將麵臨懲罰，心中不禁嘚嗦了一下，咚地跪倒在地：“回殿下，奴才已經跟隨殿下十一年半了。”沈墨夜聽後，半晌不再開口，隻是那雙仍泛著淡淡血絲的雙眼又轉回小四身上：“那小四，你可有什麼瞞著本宮？”小四聽後猛地抬起頭，疑惑地望著沈墨夜，滿臉疑問地搖了搖頭道：“回殿下，奴才是殿下的奴才，奴才的一切就都是殿下的，所以，奴才對殿下不敢有絲毫隱瞞。”“那為什麼這兩日醒來，本宮都在沁香閣？”小四一聽，立即滿臉疑惑的望向沈墨夜，吃驚地問道：“不是殿下自己前去的嗎？”沈墨夜將小四的神態語氣都看進去了，聽進去了。知道小四沒有說謊，那麼就肯定是自己的緣故了。沉重地歎了口氣，衝著小四揮了揮手。
     小四忙輕聲地小碎步離開了書房，待出的書房門，忙抬起袖子擦了擦鬢角和前額的汗，殿下這種時候最是恐怖，好可怕啊，就連自己這隨侍跟前伺候的人都是這種感覺，不知那些怕得要死的官吏們見到殿下這幅樣子是什麼表情。想到這裏，心中的恐懼一點不剩，甚至還有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天都亮了，一直等著盼著門響的王書菸抬起頭望望窗外的天，已經這麼亮了，小琴還沒有來，是不是計劃有變呢？若真是這樣，夜哥哥，若真是這樣，我們就不能再相見了……原本以為，我能夠陪著你過生辰，沒想到上天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明明答應了你，要陪你過每一個生辰的，沒想到第一個生辰就錯過了。那時對著上蒼和你發誓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些誓言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咱們要白頭到老，咱們要永不分離，咱們要生一大堆的孩子，咱們要同去微服私訪，咱們要互相陪著過生辰，咱們要互相扶持一路向前……這些誓言，都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隻是當時起誓的時候，我們從不曾想過會有違背誓言的一天。隻能說造化弄人，天命不可測，咱們終究敵不過天命！夜哥哥，我好想你。隻希望妹妹沒有改變計劃，這樣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記得那天你眉間的皺紋在睡夢中都不得伸展，是在擔心我嗎？好想為你撫平他，為你解決一切的煩惱，讓你一直開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