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夢醉夢醒人歸去 第二十三章人間仙境血濺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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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馬奔馳,總是令人愉快而欲罷不能的。許久不曾騎過馬,就算曾經是禦馬高手的王書菸也吃不消。傍晚回到客棧,匆匆洗漱了連晚膳也不曾用過就休息了。
寂靜的楓林鎮在傍晚時刻就漸漸靜下來,等到夜色完全沉寂,幾乎聽不見什麼人聲,隻有偶爾幾聲狗吠劃破夜空……
天方放明,因為要去看楓林,所以沈墨庭早早地起床,準備帶王書菸先去整個楓林鎮最有名的包子店吃早膳,不想卻發現王書菸還未曾起床,遂想起頭日與王書菸縱馬狂奔的事,準是騎了近二個半時辰的快馬累著了。還真是自己的錯啊!於是也放棄了帶王書菸出去用早膳的想法,轉回身吩咐隨侍去買些早膳回來。而他自己則回自己房裏,翻出一本書依著窗台就著天色看了起來。
這麼一等,辰時很快便過去了,巳時三刻,終於,王書菸從沉睡中醒過來。問過時辰後,忙慌慌忙忙地梳妝打扮,匆匆忙忙地從房間跑出來。正遇見聽到動靜連書都沒放就出來的沈墨庭。
沈墨庭一見王書菸這般慌亂的模樣,立時以書掩口大笑起來:“哈哈……郡主可真是狼狽啊,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幅模樣呢!”
見到沈墨庭這般嘲笑自己,王書菸也不生氣,其實經過那夜的醉酒事件後,兩人之間反而還能放開相處,不覺得尷尬,再加上昨日去騎馬,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相當和諧,也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王書菸慢條斯理地理理自己因為奔跑而淩亂的發絲和裙褶,這才略顯不滿地抱怨說:“世子,你怎麼不讓人來喚醒我呢?耽誤了這麼久,不是說楓林鎮的楓林在辰時和巳時看最好看了嗎?”
沈墨庭一聽,右眉一挑,含嬌帶媚而又萬分委屈地望著王書菸,涼薄的雙唇一抿,能氣活死人的話冒了出來:“哎呀呀,看來本世子好不容易想要憐香惜玉一回,都不行啊!人家可是為了你到這個時辰都還沒用早膳呢,你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埋怨人家,人家可真是冤枉啊……嗚……”說完,還提起袖子假裝著擦拭淚水。不過,那未被遮擋的裂到耳鬢的嘴角讓沈墨庭的假裝泄了底。
王書菸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一臉無賴樣的康定王世子,真想上去打兩拳。可終究還是做不出那種事,最後等了半晌,在沈墨庭偷偷撩開衣袖覷了王書菸好幾眼後,王書菸終於訥訥的說了句:“對不起,是我的錯!”接著又試探地問了句:“那我們還去嗎?”
沈墨庭一聽,被打擊得站立不穩,晃了兩晃,扶著門框才站穩了。苦笑道:“郡主啊,你就不能順著我的話往下接嗎?浪費我這麼辛苦地為你表演一番。”接著,沈墨庭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臉色,這才說道:“當然要去啦,現在咱們快點也許還能趕上楓林霞光的消散呢!”說完不待王書菸反應,就兩步跑上前拉著王書菸向樓下跑去,徒留下王書菸的話到嘴邊還沒吐出口“咱們還沒用吃早膳呢!”
在前往楓林的馬車上,沈墨庭遞上一直以小爐火蒸著的小籠包和熱著的瘦肉粥,王書菸吃驚得瞪大了眼睛問道:“這……這是……你今天早上買的嗎?真是對不起,我起的遲了,耽誤了時間還要讓你準備早膳。”
沈墨庭邪邪地勾起唇角,嬉皮笑臉地說:“哈哈,怎麼,看我這麼好,感動了?那嫁給我吧,我可是很會憐香惜玉的哦!”
這麼一番話,不用想也知道王書菸的反應,借著沈墨庭手中端著瘦肉粥,不方便躲開,王書菸一掌在沈墨庭身上,雖然不重,那沈墨庭卻一副挨了重拳的小媳婦模樣,還樂意的道:“看吧,看吧,不是都說打是親,罵是愛嗎?你這麼打我,準是愛上了我……”說到這裏,沈墨庭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聲音漸漸放緩放低,最後一句都沒有說出口,就見王書菸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原本還笑著的嬌顏立馬拉了下來,悶悶地從自己手中搶過瘦肉粥一口往嘴裏喝。
沈墨庭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呐呐地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王書菸,也隻有低下頭沉默下來。直到到達楓林,沈墨庭總共抬頭數次,卻總是開口後不知該說什麼,又沉默地低下頭。
“世子,郡主,楓林到了。”馬車外漸漸有了人聲後,駕馬的侍從的聲音傳來,攪動了馬車內凝重沉寂的氣氛。
沈墨庭先是抬頭看了眼麵無表情的王書菸,見她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中,麵帶微笑。於是大呼一聲:“終於到了,我期盼已久的楓林啊……”邊說邊掀開馬車門簾跳下馬車,四下打量。
王書菸被沈墨庭的喊聲從回憶中驚醒,愣了愣,才算反應過來。遲鈍地起身掀開門簾向外一看,登時愣在了馬車上。好美啊,這是人間仙境嗎?
一個約莫十裏大的小湖泊,四周全是泛著橙紅的楓林,沿著低矮的山坡柔順地向琥珀出口流去。整個湖麵籠罩在淡淡的繚繞的雲霧之中,還可以看到湖麵升騰起的霧氣,讓繚繞在湖麵的雲霧更加濃厚,也更加大了雲霧繚繞的範圍,將湖泊周圍的楓林也籠罩了部分進去。整片楓林的地麵上鋪著厚厚的楓葉,在這水汽彌漫的林間,沒有了秋葉的幹枯,而是柔軟如雲團,踏上去,軟綿綿的,帶著溫柔的沙沙聲。近看這些楓樹,一棵棵的足有相當粗壯,生長了不知有多少年頭了。在這楓樹間,偶爾有著淡淡的雲霧飄過,似是調皮的孩子,在玩著捉迷藏,伸手欲捉,卻從指間劃過,消散得無影無蹤……
從初見時的震撼到細看之下的感動,王書菸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沈墨庭看著王書菸陷入美景的召喚中,也不出聲喚醒,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王書菸。其實王書菸本人身上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仙靈之氣,似是不緊緊抓住就會隨風飄入九天一般。在這雲霧繚繞的楓林,那纏繞的雲霧似是要將誤入凡塵的仙子召喚回碧落九天。見到這幅場景,沈墨庭生怕王書菸就這麼消失了,忙回過神來,出聲道:“怎樣?郡主,我沒騙你吧。若是我們再早些來,這些地方的雲霧還會更濃烈一些,整片楓林都會籠罩在繚繞的雲霧之中,那還不是最美的。若是在晴天的辰時來看,整片楓林都會籠罩在七彩霞光中,那才是美不勝收呢……”
聽到了沈墨庭的最後一句話,王書菸轉過頭,欣喜而期盼地向沈墨庭道:“那我們就在這裏停留幾天吧,等那日天晴看了再走,可好?
沈墨庭一聽,當即應承下來。怎麼會不行呢?本就是為了陪你出來散心,隻是順便去視察,再說,視察有身為禮部尚書的陳大人,咱們就不用去湊那個熱鬧了,好好去遊山玩水,讓郡主放下傷心之事才是我們出行的主要目的。不過說來好笑,皇上和太子怎麼會覺得我能照顧好郡主呢?甚至皇上還要讓我們培養出感情,怎麼看我也不可能成為郡主的丈夫啊,哎,也不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什麼。太子也是,自己不能照顧她,就推給我……
就在沈墨庭和王書菸忙著欣賞美景之時,突然從楓林中射出數十支流箭,接著從樹上跳下八九個黑衣刺客。其他前來遊玩的遊客在流箭射出的那一瞬就尖叫著四下奔逃,不過一瞬就再不見一人蹤影。
從未曾想過會碰到刺客,兩人身邊隻帶了翠彤和五個侍衛。這麼幾個侍衛根本就不是那些黑衣刺客的對手,不過眨眼工夫,侍衛就無一人活著,隻剩下沈墨庭一人還在邊護著王書菸和翠彤邊還擊。王書菸麵對這些刺客,還算比較冷靜,蒼白著臉從一位侍衛手中拾起一把沾滿血的長劍,顫抖地握緊防著刺客的突然襲擊,還順便安慰著自刺客出現就尖叫不斷的翠彤。而翠彤則以手捂著雙眼不敢看,卻又留下一道縫隙,從縫隙中偷窺,待見到沈墨庭身上多一道傷口時適時地尖叫一聲,引得沈墨庭苦笑不止,總被翠彤的尖叫引得遲鈍一瞬,而這一瞬就足以自己和郡主橫屍此地了。
終於,在剩下的七個刺客的圍攻下,沈墨庭漸漸支持不住了,身上足足布滿了不下五十道傷口,刺目的鮮血染紅了沈墨庭身上淡藍色的衣袍。終於,蒼白著臉色的沈墨庭殺死了又一個刺客後,倒下了。躺在地上後,沈墨庭看著身後的王書菸唇微微翕動,卻終是沒能說出一句就昏了過去。
剩下的六名刺客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兩步上前,欲抓王書菸。不想,他們低估了王書菸的膽量。王書菸舉劍就刺,正刺中了一名刺客的心髒,當場死亡。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王書菸和翠彤。
第一次殺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隻覺得渾身發冷,顫抖得厲害。王書菸恐懼地瞪著眼前的黑衣刺客,明顯感覺他們比剛才更冷,更可怕了。可是自己不能害怕,翠彤已經很害怕了,我和翠彤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聽說很多刺客都不殺女眷,而要玩弄之後才殺,所以,就算打不過,跑不過,也要在最後的那一瞬殺了翠彤和自己,千萬不能活著!有了必死的覺悟後,王書菸反而覺得自己冷靜了下來,沒有那麼害怕了。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死死地瞪著眼前的幾名刺客的所有動作。每一個人有一絲的動作,都讓王書菸的神經緊繃一分。
王書菸身後藏著的翠彤也知道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也不在尖叫,或是捂上眼睛,而是死死地記住了幾名刺客的眼睛,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讓小姐和自己活著落在他們手中,一定要記住這幾雙眼睛,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小姐也在為了活命而奮鬥,自己怎麼能躲在小姐身後讓小姐保護呢?死盯著刺客小心而緩慢地蹲下身,拾起身旁刺客飛落到跟前的劍,同樣緊握著,慢慢上前一小步,與王書菸立在一起,與刺客對峙起來。
可能是覺得已經拖了很長時間了,對於刺客來說,拖得時間越久越不利,越危險。所以,其中一名刺客做了一個比較複雜的手勢後,所有人都撲上來……
對於兩個什麼都不會,更沒有殺過人學過武的小姑娘來說,這種刀劍相拚,血肉紛飛的場麵根本從沒見過,跟邊說是親身經曆。身上負了傷,卻不能退縮,又少了一名刺客了。再加把油,也許就可以了。隻剩下這麼一個信念支撐著不倒下去,終於到了不得不做最後決定的時刻了。王書菸和翠彤相視一眼,提劍至頸上欲引劍自刎……
可刺客卻似乎並非要王書菸的命,隻是上前奪下劍,點了兩人的昏睡穴。那名做手勢的刺客一劍刺在倒下的翠彤的心口,抓過王書菸的身體就消失在楓林。剩下的幾名刺客將死去的幾名刺客身上的令牌搜走後,把幾人捆在一起吊上石頭,踹入了平靜如瑤池的湖泊中,直到屍身沉入湖底,才縱身離開。
鋪滿楓葉的地麵不到盞茶功夫就吸幹了所有人流下的血,隻有淡淡的血痕顯示這裏曾流過血。而秋風瑟瑟,枝頭紅葉也隨著秋風打著轉兒飄落在地,漸漸掩蓋著那並不明顯的血痕和幾具屍首。
隻有空氣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和湖水中纏繞的幾絲血絲還在訴說著這裏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