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夢醉夢醒人歸去 第一章 紅燭垂淚 勞燕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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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滿庭,紅得刺眼。
枯葉翩翩飛,天降微微雨,是不是在為你我的有緣無份傷懷?明明該是豔陽天的,是不是在為你我惋惜?夜哥哥,現在應該是拜堂之時吧,等到洞房花燭夜,你一定會很吃驚吧。對不起,夜哥哥,我違背了我們的諾言,辜負了你的期望……嗬嗬……對不起……夜……哥哥……
“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妹妹出嫁,你該為你妹妹高興祝福的,怎麼在這兒喝酒?嘖嘖嘖……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哪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明明身為王府總管,本應該在這種重要日子在賓客麵前一展所長的,就因為這麼個不受寵,甚至是鮮少有人知曉的“大小姐”,讓自己在這種日子沉寂在這後院守著這麼個廢人,心中憤憤不平,也不管身份如何,一番話脫口而出。隻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嗬嗬……妹妹出嫁……哈哈……妹妹出嫁……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夜哥哥……你說過會八抬大轎把我娶進你府上,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嗬嗬……妹妹……嗬嗬……妹妹……這是什麼妹妹……”
“啪”,王總管上前就扇了喝得醉醺醺的王書菸一巴掌:“大小姐,二小姐不是你能說的,二小姐那麼好的人,你若再詆毀她,我就……”
急急端著醒酒湯從廚房奔來的身著淡綠色衣著的丫頭翠彤急忙推開王總管,緊緊將已醉的一塌糊塗的小姐護在身後:“王總管,您別在這兒說這些風涼話,別以為夫人寵您,您就可以淩駕在小姐身上。不管如何,您,也不過是王府的一個奴才,小姐,無論如何,也總是王府的小姐。您這麼做,就不怕,有一日,遭到報應嗎?”
王總管本已意識到剛才這番話確實有些過了,隻是經這麼一個身份低微的小丫頭這麼一說,麵子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哼,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的賤種,還在我麵前充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個沒人要的殘花敗柳,也難怪,那麼多人不願娶。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五尺白綾結束了自己,還能給自己留一個全屍……”話一出口,王總管急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冷汗淋淋,雖然打了這大小姐也不曾驚慌,隻是她若真在自己眼皮下死了,老爺總會與我離心。思及此,王總管惡狠狠地瞪了翠彤一眼,示意其不準多嘴後,急匆匆往園外走,神不守舍間竟慌不擇路的撞上了牆壁,引得翠彤情不自禁的掩嘴一笑。
“啊,小姐!”翠彤懊惱地驚叫一聲,都是王總管的錯,害得我都忘了小姐還醉著。翠彤忙扶起醉的如一灘爛泥的小姐——王書菸回到冷冷清清的軒黍閣,王府中唯一屬於王書菸的地方,她的閨閣。話說這“軒黍閣”的名字還是王書菸十歲時自己所取,俗話說,童言無忌,軒黍,軒黍,懸殊,懸殊,正是取此意。翠彤服侍王書菸睡下,細細為其擦身後,細心地為王書菸蓋上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並悄悄合上。而床上本應喝醉睡著的王書菸卻睜著一雙美目,千杯不醉,卻也是種過錯。層層淚水下掩蓋著的雙目空愣愣的,看得人寒意涔涔。
一身紅袍的沈墨夜怒氣衝衝地撞翻層層阻擋的人,衝入“軒黍閣”,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
未見時,滿腹怨;待到相見,卻是相顧無言,隻餘淚漣漣。
沈墨夜瞪著通紅的雙目,唇微微翕動,說的什麼卻無人聽見,隻是側躺在床上的王書菸卻是明了。
隻是,我不能害了你,不能傷了妹妹。我應了爹娘,應了妹妹,卻傷了你……對不起,也許,幾年後,你就忘了我。那時,你盡享天倫,我……獨赴黃泉……不負你我相約盟誓……
王書菸扶著床柱坐起來,憔悴蒼白的臉上淚水潺潺流下,無神的雙眼盯著門的方向,嘴唇動了半晌,終未有半點聲音。
“哐當”,阻擋沈墨夜的眾人終於追至此處,看著這無聲相對的兩人,縱是毫不知情,卻也看出些端倪。隻是,終究,沈墨夜身份不一般,注定了這對鴛鴦被打的天命。
王宇贏,王書菸之父,此時也是相當尷尬。好好的一場婚禮,卻被弄成這樣,雖然此時已是夜晚,可是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卻仍有近三成未離開,如今弄成這般,明日城中也不知會怎麼傳言。“太子殿下,您看這夜已深,您是否先回府,太子妃還在香菸閣等著太子殿下回去呢!”邊說王宇贏邊伸手扶沈墨夜,欲將醉意朦朧的沈墨夜帶回太子府,隻是,怎會那麼容易呢?
“滾開,哪來的太子妃?那隻是你們娶的,不是我的!我的太子妃隻有菸兒一個人,隻有她一個!”太子沈墨夜情緒激動地甩開王宇贏的手,顫顫巍巍的走向滿臉淚痕,依靠著床柱的王書菸。隻是,此時,此刻,竟沒有人能上前將太子再次拉開。那濃濃的悲傷氣息把兩人遠遠地包裹在了裏麵。
王書菸聽到沈墨夜這句話,眼中慢慢恢複了神彩:“夜哥哥,你……我……”
沈墨夜望著王書菸:“菸兒,桃樹下的誓約是真的嗎?”
王書菸看著沈墨夜滿臉的期待,臉上盈滿笑意。隻是眼中含著淚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無可挑剔的戀人堅定的說:“真的!夜哥哥,我從來就沒有騙過你。不管是初見,還是現在,我永遠是夜哥哥一個人的!”
沈墨夜聽到王書菸的回答,立刻滿臉笑容,向著王書菸伸出右手:“菸兒,我帶你回太子府,從今以後,你將是我沈墨夜唯一的太子妃!”
王書菸聽到沈墨夜的承諾,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掉出眼眶,望了望沈墨夜身後臉色陰沉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王宇贏,複又將視線落在眼前的沈墨夜的身上:“夜哥哥……我……菸兒……”王書菸張著嘴卻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說出口。最後,牙一咬,道:“夜哥哥,對不起!菸兒不能跟你走,今日與你拜堂的不是我。從今往後,夜哥哥你的太子妃……隻能是……王書瑜……我的妹妹……”
沈墨夜急急地欲再上前兩步以細細解釋,卻被王書菸一聲喝住。隻得停下,焦急地盯著王書菸解釋道:“菸兒,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知道是你姐姐,我……我心目中的妻子永遠隻是你一個人!”
王書菸聽著沈墨夜這番話,不由得苦笑連連,夜哥哥,菸兒明白你的心,菸兒這輩子隻是你一個人的,可是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隻要你知道我愛你,我知道你愛我,就足夠我們撐下去了!無意間瞥見沈墨夜身後臉色越顯陰沉的父親,王書菸不得不明確地與太子劃清界限:“王書菸在此恭喜太子迎娶太子妃,願……太子與太子妃……相敬如賓……早生……貴子……”說罷,眼一垂,隻餘淚千行。
沈墨夜初聞王書菸所說,身子不由一顫,多虧著左手撐著梳妝桌,才未倒下,聲音裏透著淡淡的絕望:“這……都是真心話?”沈墨夜滿臉的不可置信。
王書菸聽著沈墨夜的話,心痛難耐,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絕望。不忍心,卻不得不狠心。睜開婆娑的淚眼,望著沈墨夜透著絕望的雙眼:夜哥哥,對不起!菸兒不能害了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菸兒都是你的。今生我們不能相守,下輩子,菸兒再來找你續今生未了緣!
沈墨夜滿目傷痛:菸兒,我誰都不要,隻要你!我們不管其它,我們這就離開,再不管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好不好?
幾近乞求的目光讓王書菸不禁一陣心軟,隻是為了夜哥哥,菸兒怎麼樣都無所謂,隻要夜哥哥好,就可以了!王書菸垂下淚眼:“太子殿下,請回吧!怎麼說,今夜都是您的……洞房花燭夜……您……不該在這兒,書瑜姐姐還在等您!”夜哥哥,你回去吧,我們沒有結果的!
“菸兒,為什麼?我不信,你……”“住口!沈墨夜,你別再自作多情了,我不愛你了,王書菸不愛沈墨夜了,不再愛了!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再見到你!”沈墨夜話未說完,就被哭喊著的王書菸推出了房門,倒在一同被推出來的王宇贏身上。緊接著,房門被“碰”地摔上。
門一拴上,王書菸就像一隻枯藤般掛在門上,漸漸軟倒在地,默默無聲地流淚。夜哥哥,對不起……對不起……菸兒會一直陪著你……陪著你直到地老天荒,隻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把我那份……一起活下去!
房外,沈墨夜不停捶打房門,哭喊著:“菸兒,我不信,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菸兒,我帶你走,我們不在這兒了,我們這就離開,再也不回來了,你開門啊!你開門啊!”
王宇贏見此情景,忙示意太子的近衛帶走太子。一名侍衛上前,才出手,就被太子推開。另一名忙一掌將太子打暈,幾人忙將太子送回太子府。其餘賓客見如此這般也不好再留在此處,紛紛表示告辭。隻是在臨走時都接到了來自丞相王宇贏略帶深意眼神警告。畢竟,天家的笑話不是那麼好看的。
“小姐,小姐!你快開門啊!小姐……”待所有人走後,滿心擔憂的翠彤趁著眾人走遠後來到王書菸房門前焦急的拍打著房門,心中恨恨地誹謗著:這門怎麼這麼結實……“啊……”還沒想完,門就“哐當”一下直直地倒了下去,翠彤也隨著撲倒在門上。畢竟這隻是偏似冷宮的院子,房門又有多結實,那經得起焦急的兩人輪番上陣。
翠彤睜開雙眼,卻正對上躺在地上的雙目緊閉的王書菸。“啊,小姐!小姐!”翠彤立刻爬到王書菸身畔,將她抱在自己懷中,不斷搖晃呼喊。驀地被房梁上懸著的白綾駭住了,抬頭望了望已斷了的白綾,複又低頭看了看懷中毫無動靜的王書菸,全然忽略了應當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多了一名除了眼睛全身覆蓋在黑衣之下的帶劍之人。翠彤隻是愣了愣,突然地伏在王書菸身上放聲大哭:“小姐,小姐,你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啊?小姐……你若走了,叫翠彤怎麼辦?小姐,小姐,你快醒過來,快醒過來,好不好?小姐……”
黑衣人剛解救下上吊的王書菸,正欲上前帶走她,不想崔彤驀地衝進來,更被翠彤這一連串的動作唬得一愣,幾乎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黑衣人一愣之後,當機立斷,上前兩步,出指將翠彤點昏,並指試了試王書菸頸邊靜脈。幸好,沒事,隻是傷心過度昏迷而已。哎,還好我動作快,不然傷了小姐,隻怕……想到主子的手段,不禁打了個冷顫。回過神,右手抱起王書菸,左手擰起翠彤提氣飛出房間,消失在無人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