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中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一踩油門，媽的，指針快速轉動，速度比剛才還快了一倍。
    一路上，我幾乎僵硬著身體，屏住呼吸才沒使自己發出懦弱的呼叫聲來。
    車在我工作的飯店前停了下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抑製住了洶湧而出的嘔吐感，打開門往飯店走去。
    林湛也下了車，不動聲色地跟在我身後，保持著一個適當陌生的距離。
    我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我的胃實在是很不舒服，早飯吃的太匆忙，被他這麼飆了一通車，胃裏麵翻江倒海的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化學反應，早知道剛才不要忍直接吐在他車裏好了。
    整整一個上午，我都勉強著自己的身體，也許是昨天的酒精還在發揮餘熱，我午飯也沒吃，到了下午，實在是撐不住了，隻好向組長請了半天假。
    環衛部組長是個中年婦女，她看我臉色蒼白的，都也沒怎麼為難我，囑咐了我幾句就讓我走了。
    我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林湛居然還坐在飯店一樓大廳處看報紙，他身邊的茶幾上擺著一盤精致的點心和和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看著他一副閑適優雅的樣子，我的心口更憋悶了，畢竟學生時代的優越已經在我身體深處植入了無法掩飾的驕傲感，縱然之後的生活讓我不得不收斂隱藏使之不可逾見，但這並非意味著它已消失。
    我當然不會與他計較，這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不過，視而不見，總還是可以的。
    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盡量把這份無視表現出漠視的成分來。
    林湛倒是不客氣，扔下報紙就跟著我出來，我穩住腳步，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在門口的時候林湛一個跨步擋在我麵前，我差一點就撞到他身上。
    我用眼神詢問著他，他眼睛毫不掩飾地打量了我一圈，最後，直直地鎖定住我眼睛，他說：“你們昨晚做了沒？”
    “做什麼？”我看著他那張盛氣逼人的臉，隻覺得頭沉得更加厲害。
    他的眼睛還是淡漠的，嘴角仿佛有一絲嘲笑意味：“做什麼，你說在床上能做什麼？”
    我的憤怒還來不及爆發，就被驚訝給取代了：“你的意思是說徐季林是同性戀？”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還是冷冷地問我：“昨晚有做麼？”
    我的憤怒終於找到了決口，我冷笑著看他：“這事你為什麼不回去自己問徐季林，既然這麼不相信他的操守，又何必可笑地跑來質問我表示你對他的關心，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戀人？”
    他厭惡地看了我一眼：“同性戀有多少使用下半身思考床伴的我很清楚，你們要是做了就做了，我不會為難你。”
    他這是改變策略要誘供了麼，我看著他，要不是他頂著這麼冷峻的一張臉，我真想大喊一句：“哥們，您是來搞笑的吧？”
    當然，我並沒有這麼做，衝動我是有的，可理智我也是有的。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要跟他上床？”
    “憑他有錢，你有貌。”他說的簡短又直接。
    我一口氣差點沒憋死在胸口，不由得反問道：“你就一眼認定了我是出來賣的，你眼光可真獨特，那依你來看，我的身價應該是值多少？”
    林湛嘴角笑笑，眼睛看不出情緒：“第一，從上次在咖啡館你盯著我看的狀況可見你作為一個同性戀說不定是倒貼給徐季林的，所以，你不一定是出來賣的；第二，我並不是你們的同類，所以，你對我來說一文不值；第三，你們昨晚到底做了沒？”
    我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怪不得會覺得他麵熟。念及此，我心裏麵害怕，憤怒，鬱悶攪成一團，咖啡店老板自殺前一晚懦弱地跪在地上的畫麵又從我記憶深處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回憶，它會讓我聯想起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我本來已經成功地把它壓縮在腦海中某一個地方了。被林湛這麼一點醒，它又開始不受控地逐漸膨脹，我原本蓬勃的憤怒緩緩地湮滅在這五味雜陳裏，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我並不想因此被再度攪亂，這滋味太不好受。
    “沒有。”我懶得做多餘的解釋，信不信由他，移開身體從他旁邊走過去。
    外麵烈陽高照，我一走出去就是一陣眩暈，走了幾步，終於控製不了地蹲在路邊毫無形象地嘔吐起來。
    我一邊吐一邊笑，覺得自己這幅鬼樣子一定成了這條鬧街上一道頗有教育意義的風景線，不知道要是這畫麵圖楊林看到了會有什麼感想。吐完了之後，我不知道犯了什麼癮似地，蹲在路邊不肯起來，心裏還是止不住地覺得好笑。
    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我奄奄地轉過頭去看他。
    林湛皺著眉頭，表情有點無措地糾結著，他的手裏拿著一包餐巾紙，語氣生硬：“你嫌不嫌丟人啊，把眼淚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