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沒有東西與朕交換呢？朕記得你有眾多秘密在身，不如便以那些秘密來交換罷……”
    耳邊濕熱的氣息讓淺離攸略微瑟縮，而夜君曦的話更是讓他微微一怔。這是夜君曦第二次向他詢問他入宮的目的。第一回便是昨晚，結局是牽動了他的內傷咳血不止，讓這個男人氣急敗壞地傳召禦醫逼他喝藥療傷。而這一回……
    淺離攸微微抬眸看了那男人一眼，隻見對方麵帶笑意，那一對惑人的鳳眸之中看不出喜怒，滿是高深莫測。
    淺離攸自然知道嵐宇帝君夜君曦絕非坐以待斃之人，恐怕早在他離開曜國皇宮那一刻起，夜君曦便已經開始探查他的背景來曆與目的。隻是彼時他還是那個平凡怯懦的曜國七皇子，即便是夜君曦安插在曜國的密探也未曾查出什麼。不過如今他露出了太多與傳言不同之處，夜君曦恐怕已經查探到了魏家。記得最近一次雲雀帶來魏青霜的消息，書信上便說近來可是有人頻頻光顧嵐芷苑，卻不是為尋歡而來……
    有一個如此強大的主子，嵐宇的密探也絕非什麼易與之輩，好在嵐芷苑雖然的確是魏家暗中的產業，隻不過青霜青弘將勢力藏得夠深，光憑區區一個嵐芷苑，離魏家如今的勢力核心還差得太遠，因而淺離攸並不如何擔心。
    既然有人在暗中查探他的底細，而夜君曦也未曾拿他開刀嚴刑審訊，那便意味著夜君曦並不急著從他嘴裏探聽到什麼。思及此，淺離攸定了定神，稍稍放寬了心。
    “離攸能有什麼秘密？即便是有，在陛下眼中也不過是些小孩子的把戲罷了。如今在這琬櫻殿裏插翅難飛，就更微不足道了。離攸還是那句話，陛下既然不想救便不救罷。”打定了主意，淺離攸決定與夜君曦虛與委蛇到底。
    夜君曦的反應正在淺離攸的意料之中，隻見男人微微挑眉，鳳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卻也隻是一瞬而已，接著便道：“罷了。就算你不說朕早晚也會知道。到時候再來處置你也不遲。”夜君曦說著在少年唇邊印下一吻便將人放回床上，淺離攸不著痕跡地微微蹙眉。
    似乎自從搬回了琬櫻殿，這個男人就尤其喜歡這些親密的舉動，動不動就將他抱在懷裏，輕吻不斷。許是次數多了，原先那股子惡心的感覺竟漸漸淡了。習慣的力量果真是太可怕了，他還以為他永遠也無法擺脫前世的陰影，一輩子都近不了人身呢……
    驀然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淺離攸微哂。這平白撿來的新生，他本未曾多花心思，不過感念母妃生養之恩，後又結識了青霜青弘，總算是有了些念想，不打算輕易了解此生。隻不過也不期許著要娶妻生子延續後代，近不近的了人身倒是沒有多大關係。倒是淺如月的孩子若是遭人殘害而死，還真是有些可惜了。也不知這夜君曦到底打的什麼注意。
    淺離攸如此想著，抬頭看了看坐在床邊的男人，正打算開口相問，外頭卻忽然傳來蘇瑞的稟報，道：“啟稟陛下，蓮貴妃求見。”
    淺離攸微微一愣。雖說一大早便有許多沉不住氣的宮妃前來冷嘲熱諷過了，可他未曾料到如今儼然後宮之主的蓮貴妃也會來湊這個熱鬧，還偏偏挑了夜君曦在的時辰……
    淺離攸如此想著抬頭看了夜君曦一眼，卻見對方也在看著自己，鳳眸中閃過一絲黯色，麵上卻是看好戲的神情，揚聲道：“宣。”
    不多時，蓮貴妃便婷婷嫋嫋地進了殿。隻見她一身淡紫色的華貴宮裝，精心修飾的麵容上一片從容之色，進門見到淺離攸竟大剌剌地半臥在床上而帝君則坐在床邊，也未曾露出吃驚或不悅的神色，隻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夜君曦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禮，她便直起身來站定。
    淺離攸在心中計較了一番，還是決定起身行禮，豈料剛坐直身子便被聽聞蓮妃那婉轉悅耳的嗓音道：“尚君不必多禮。聽說尚君抱恙，我問過太醫院後吩咐禦膳房做了一盅金絲血燕，聽說對身子極有好處。”說著吩咐身後端著湯盅的宮娥舀出兩碗來，分別遞予夜君曦與淺離攸，又道，“臣妾不知陛下在此，不過好在做了不少，陛下也飲一盅解解乏。”
    淺離攸不置可否，心中卻暗道這蓮貴妃果真是心機深沉。許是那一頭算計著淺如月，卻聽聞他從冷宮搬回了琬櫻殿，因此前來探聽虛實的。而這金絲血燕何其珍貴，嵐宇國中並無產出，乃是別國的貢品，如此大方熬了足夠兩人份的，擺明了是探聽到夜君曦在此才前來裝模作樣的。
    蓮貴妃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夜君曦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卻也不點破，隻道：“還是愛妃想得周到。”抬手接過宮娥奉上的金絲血燕，又道，“聽聞前夜裏愛妃連夜召了禦醫，可是身子有何處不妥？”
    淺離攸聞言心中一沉。前夜裏，正是他夜闖蒼擎宮又藏身汐蓮宮聽到蓮妃與禦醫合謀的那一晚。夜君曦提起這一茬做什麼？難道他是打算當下便解決淺如月之事？
    猶疑的目光落在身上，夜君曦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淺離攸一眼。
    而蓮貴妃則是微微一笑道：“陛下費心了。臣妾並無大礙，是睿兒那日著了風，半夜裏發了熱，如今也早已好了。”
    夜衡睿便是蓮妃所出的四皇子，年僅四歲。拿自己的兒子當擋箭牌，這一招不錯。不過可惜，蓮貴妃雖然比後宮的其他女人都要聰明，卻依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所麵對的乃是嵐宇的帝君夜君曦，無論她裝得多麼賢良淑德，暗地裏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都瞞不過這個身為她的丈夫的男人。
    夜君曦聞言微微眯起眸子，略顯冷淡地道：“無事就好。近來如月身子不適，朕命鄭禦醫專門為如月調養。無甚大事便別去打擾，挑個別的禦醫也是一樣的。你可明白？”說著將手中的金絲血燕放到一旁，還將淺離攸手中那一碗也拿走了放到同一處。
    淺離攸見狀挑了挑眉。金絲血燕中分明無毒，蓮妃若是想要下毒害他，也不會再舀出一碗給夜君曦。那麼夜君曦此舉……是想要震懾蓮妃？
    果然，聽到夜君曦之言，蓮妃終於微微變了臉色，而看著夜君曦的舉動，那一對漂亮的眸中更是閃過一絲不安。然而這一切也不過隻有一瞬，蓮妃很快便恢複了原本的鎮定，微微一揖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唐突了。既然東西也送到了，臣妾便先告退了。”
    夜君曦並未阻攔，隻是眼看著她轉身離去，腳步不似來時那般沉穩。
    “看來陛下還是在乎皇姐和她腹中的孩子的，是離攸多慮了。”聽聞外頭沒有了聲響，淺離攸這才開口道。方才夜君曦之語對於那蓮貴妃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那般聰慧的女人不可能聽不出來夜君曦話中之意，與那位禦醫合謀的計劃恐怕是要擱置了。如此，淺如月也算是暫時安全了。
    夜君曦聞言輕笑一聲，道：“蓮妃與她父親一樣心狠手辣。過了今日她不會再找禦醫，卻會找淺如月身邊的其他人。淺如月和那孩子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還要看她今後的造化。蓮妃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淺離攸不由地在心中歎了口氣。傳聞近兩年宮內便鮮少有宮妃懷孕，偶爾有孕也是小產或死胎的下場，看來這些事中有不少是出自蓮妃之手，而夜君曦顯然是心知肚明的，卻既不處置蓮妃，也不心疼那些冤死的孩子。這男人到底有多無情？
    夜君曦看出淺離攸心中所想，不由微微眯起眸子，道：“身在皇家何來的骨肉親情。你也是皇室之人，對此應該深有感觸，不是麼？”
    淺離攸聞言不由微愣，記憶中冒出些遙遠的片段，黑曜石般的眸中閃過一抹陰暗之色，垂眸，不語。
    見淺離攸這副模樣，夜君曦不由微微蹙眉。難不成是想起了從前在曜國時的那些被……淩虐之事？
    不知那些人是誰……鳳眸危險地眯起來，夜君曦想著該讓曜國的密探前去探查一下此事。
    他雖莫名地開始不在意懷中這人曾被他人占有、玷汙過，卻萬分想將那些人淩遲處死。而且他也不希望這少年在他的懷中想起曾經的人而再次渾身僵硬發冷，惡心欲嘔。
    恍惚中又被人擁入一個溫暖的散發著青木檀香氣息的懷中，淺離攸聽得那低沉好聽的嗓音命令一般地道：“攸兒，忘掉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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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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