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筱景事【上】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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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鳳凰城而不去千嬌樹,去了千嬌樹不看看舞月,那簡直是白來了。所以但凡身上有兩個子兒的男人,都要去千嬌樹坐上一坐。現在老子是有錢人了,此等好去處,焉能放過?
翌日是十五,千嬌樹依然熱鬧非凡。
大堂中央架起高台,鋪上一塊大紅地毯,花團錦簇,金粉銀飾滿地招搖。台下照舊擺了一圈,紅木桌,紫檀椅,金銀瓜果盤滿盈。此時臨近傍晚,台下早已坐滿人,隻是主角還未上場,喧鬧混亂如同豬圈一般。
管弦齊奏,絲竹悅耳,幾個年輕女子蛇一般扭動,鳳眼紅唇,玉手香肩。
我陶醉在一幹庸脂俗粉當中。
每月初一十五都有一次大型的節目。但幾乎都是舞月的獨舞。
今天的主角仍然是舞月。
來看他的人比往常還多,卻不似以前那樣懷著憧憬亦或是崇敬的心態。
一個名人傳出醜聞的時候,總是會受到加倍的關注。更何況本身就萬眾矚目的舞月。
然而那些關注,大抵是惡意多,善意少。與其說是來看舞,不如說是來看舞月的笑話。
“若兒,舞月怎麽還不來?”
我懷抱美女,咬掉她手中的葡萄。
美人嬌嗔道:“月哥哥今晚主跳,自然要好好打扮了。倒是何公子,抱著若兒,還在想月哥哥呐。你說,該罰不該?”
舞月何時打扮過?
我嗬嗬一笑,幹掉杯中酒,道:“你左一個月哥哥,右一個月哥哥,叫的倒是親熱。”
美人勾住我的脖子,湊到我耳邊道:“月哥哥可不像你們這些臭男人。況且,再親熱,也親熱不過何公子吧?”
我在她柔韌的水蛇腰上捏一把:“若兒,你真是個妖精。”
美人嬌笑,嗬氣如蘭:“是不是妖精,今晚公子大可看個明白。”
我打個哈哈,借故去茅房,溜了。
心道:小何,你那地方,還腫著呐。
出去買了個麵紗戴上,換了身衣服,又找老板要了個鏡子照。
幾縷碎發搭在額前,肌膚光潔水嫩,剝了殼兒的荔枝一般。水靈大眼,白紗蒙麵。
我戳戳臉,微笑,三個酒窩若隱若現。左邊兩個,右邊一個。
不錯,這叫婉約美。
原本左邊隻有一個酒窩,但是我八歲那年睡覺從床上摔下來,臉磕在椅子的一個尖角上,痛了幾天,烏青了半月,自此酒窩又增加了一個。(估計是組織壞死鳥==|||)當時老頭子說,三個不吉利,硬要我多跌幾次摔出八個來,還追著我跑了半座山!唉,往事不堪回首。
今晚對著我拋媚眼的人尤其多。不論是千嬌樹的花姑娘還是跟著男人來看舞的老女人,甚至還有些生得白白淨淨柔柔弱弱嫩花兒似的小相公,那眼神叫一個風騷,看得我心裏發毛。
戴個麵紗,保障安全。
女人花枝招展,男人春心蕩漾,但隻有一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淡紫紗衣,白綢束腰,越發顯得腰肢纖細若柳。尖尖的下巴,微眯的雙眼,魅惑的淺笑。胸前垂著一縷如雲黑發,醬紫發帶爍著微光,輕輕飄揚。
那人邁著細碎的貓步走進來,當真是千般柔情,萬種風情。
即便是在美女如雲的第一大妓院千嬌樹,那個叫做柳玉筱的男人還是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眾人皆醉我獨醒。
眾人皆流口水我獨呸。
呸呸呸!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爺我今兒個不把你小子給廢了我就不姓何!
後麵還在痛,一陣一陣,刺激我的神經,激起我無限想抽人的欲望!
我瞪著雙眼喘氣,像一頭公牛。
柳玉筱對上我的視線,笑意深了。長長的睫毛飛快地撲閃幾下,一個驚爆媚眼就朝我砸過來。眾人呆滯。
如果我是個正常人,我也得呆。
柳玉筱望了望高台,像是在尋找什麽,優美的唇角抿起來,忽而又笑了。搖搖頭,轉身走掉。
想走,沒門!
我縱身躍起,踩過無數顆腦袋,追出門去。
身後,一個白色戴麵具的身影正緩緩走上高台,踏上了紅地毯。
“柳玉筱,你給我站住!”
青灰色的房簷下,紫衣翩翩,亭亭而立。
一月前皇上大婚,舉國歡慶,家家戶戶都掛了燈籠,一串一串,紅果子似的漂亮。
我衝過去,在他麵前刹車。我倆麵對麵站在一排紅彤彤的大燈籠下麵,跟成親似的。
柳玉筱側頭望著我,笑得非常討打:“何公子有何指教?”
削尖的下巴瑩白如玉,雙眼依然半眯,卻流光溢彩,分外妖嬈。竟是一對黃色的眸子。
黃眼,我立刻想到老頭子那猥瑣的神情。難看。真難看。
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問他討個說法?
在客棧裏莫名其妙被一個陌生男子給上了。說出去,我老臉往哪兒擱?
柳玉筱歪歪腦袋,一手托著下巴,做幡然醒悟狀:“何公子是要在下對你負責麽?如此,嗯,不勝榮幸。”
我恨得牙癢癢,握緊手中的刀,一字一頓道:“前天的事,不準──告,訴,任,何,人。”
柳玉筱點點頭,笑道:“良辰美景,露水情緣,不知那小二哥作何感想。”
我氣結,直接提刀砍過去。
亂刀飛舞。師父獨家單傳的刀法,華麗鋪張,動作幅度極大,殺傷力強,攻擊範圍廣。
我這一揮,一般人早就成了刀削麵。
兩人追追打打上了房梁,衣袂紛飛,銀光亂飆。可我連柳玉筱的衣角都沒有沾到一片。
我喘著粗氣死死瞪著他,雪白麵紗被滾燙的氣息吹起,輕輕翻舞。
柳玉筱悠悠然站在對麵,看著我的臉:“何公子生得這般漂亮,戴著麵紗委實可惜。”往前走幾步,伸手來揭我的麵紗。
我憤然,以刀相向。
他輕巧地躲開,手一勾將我攬入懷中,再一勾,麵紗飄然落地。然後溫軟的兩瓣唇就壓下來。
!當!閃著銀光的寶刀在灰瓦的房頂上跳了幾跳,哧溜滑下去,不久傳來清脆的墜地之聲。
我睜大眼,奮力掙紮。
柳玉筱撬開我的唇齒,在我口中舔了一圈。我欲一口咬下,卻又被他捏住兩腮。
我拚命推。
“嗯嗯唔唔,奉開,唔抽乃娘的,嗯啊,哈──”
他終於離開我的唇,死死將我固定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的手正按在溫熱的胸膛上,掌心下微微突起的感覺……不安地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眼。睫毛長長,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塊好看的陰影。
柳玉筱輕輕眨了眨眼,目光是看著孩子般的寵溺。
我臉紅了。
媽的,我竟然臉紅了。
柳玉筱道:“景兒,你的滋味,隻我一人記著便好,我舍不得與任何人分享。”
我抽出手來,一拳揍在他臉上。
“變態,惡心,你真他媽的惡心!”
柳玉筱纖長的手捂著臉,輕聲道:“景兒不喜歡麽?”
我惡狠狠地擦嘴,恨不得把皮都擦掉:“我一定會殺了你。”
柳玉筱認真地看了我半晌,走了。
我撲到房簷上吐得掏心掏肺,惡心,真他媽的惡心!
一個男人被人調戲,已是極大的羞辱。何況還被人壓在身下。
最後那句話其實很沒有底氣。柳玉筱的武功不知比我高多少倍,要殺他,除非他自己將脖子送到我刀口上,否則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覺得恥辱,從未有過的恥辱。即使小時候被師父剝了衣服吊在村裏的樹上抽得遍體鱗傷,也不曾如此難堪。
咬著牙,仰頭看天,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何泓景,你是個男人呢。不就是給人上了麽,純當被狗咬,有什麽好哭的。
薄霧,青磚,緩風細雨。絲絲涼意侵入,我微微顫抖著坐在濡濕的瓦頂上,抱緊雙肩。
天已黑透了我才回到千嬌樹。
蘭燈搖曳,晃得人心煩意亂。華焰金暉,滿堂曖昧氣氛的紗簾如靈帳一般垂掛,飄飄然似要隨風而去。
大堂中一顆顆人頭,安靜得詭異。
一人奏琴一人舞。
玉指靈動,琴聲鏗然,堂中竟起了一絲微風。奏琴的人青絲垂下,掩住了麵容,露在外麵的皮膚極其蒼白細膩。
喜慶的紅色地毯,中央神仙一般的人盈盈舞蹈。一轉身,一抬足,羅扇輕搖,身姿曼舞。遠遠的一個白影,卻像是傾黑天幕中皎然的一彎月眉,柔光明滅,翩若謫仙。
是舞月。
心情忽然好轉了。
舞月就像一眼清泉,濯濯其華,澄澈芬芳,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一曲舞罷,全場寂然。
琴師站起來,一襲青衫勾勒出高挑單薄的體態。他微微欠身,收了琴,下台去。
舞月回頭望他一眼,轉過來麵對大家。
黑木麵具猙獰可怖。
雪衣纖腰柔美可人。
兩者結合,就像和尚穿道袍一般不搭調,卻依然美得淒絕,美得驚心動魄。
鴇母一臉諂笑扭著細腰走到到台上,羅扇輕搖,一塊絲帕在空中點來點去:“難得今兒各位貴客光臨,秋娘真是高興的緊,不知我們小月能否讓大家盡興?”
這種話,能不想歪麽。
隻聽一個鴨子般的聲音道:“盡興倒是盡了,不過盡性的,怕隻有那少耳朵的一人罷。”
眾人哄笑。
舞月一動不動,跟那兒裝木偶,一裝一個準。
秋娘笑得春光燦爛,繼續揮著手帕道:“不打緊不打緊,爺若是有興趣,今日隻管將小月買了去,包您盡性~~”說完掩口,那動作叫一個賢淑。
台下一片嗡嗡之聲。
千嬌樹的頂梁頭牌,南國第一的舞者,甚至傳說很可能成為南國第一位男妃的舞月,竟要賣給別人做小妾?!!
皇上不是頂喜歡舞月的麽?怎甘心就這般讓他賣出去?
秋娘揮揮手帕,示意大家安靜:“今兒個小月舞那一曲鳳求凰,意在尋一良配佳偶,各位公子若是瞧得上我們小月的,隻管開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