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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霞散綺,海麵波光粼粼。雲散漫天,由近及遠,層層散開,水波也層層遠去。晚歸的漁舟上小調飛散,漁網鋪在甲板上,槳櫓劃破水麵的寧靜,道道痕跡綿延在夕陽下。漁夫們習慣第抬起頭看那座小島,籠罩在輕煙下,餘暉的照射使它更若隱若現。隱約可見小島上翠色濃鬱,巨石突兀。每到這樣的傍晚,島上會隱隱約約傳來瑤琴的聲音,那悠遠的琴聲有時還會伴著歌聲。歌聲渾厚空遠,聽到島上傳來的歌聲,漁夫們都會走出船艙,在輕輕的晚風中靜靜聆聽這天籟之音。
    有人曾經大膽地朝小島劃去,但隻要稍一靠近,小島就會消失在霧靄之中。漁夫們都說那是座神仙島,它叫須彌島。
    風興起,雲湧動,潮漲潮落,一切都在變化著。隻有這座小島永遠可望不可即。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變的鬱鬱蔥蔥,依舊的瑤琴歌聲,霧靄茫茫,水波蕩漾。
    這一方盡享安寧,卻不是每一處都琴聲飛揚。
    嘉靖二十九年,武舉人進京會試。時逢蒙古俺答汗率蒙古大軍進逼京城。京城人心惶惶,禁軍全軍待命誓死護衛京師。狼煙起,鐵騎聲震動皇宮。京師內外一片混亂。
    “聖旨到……”大內總光差點沒從馬上翻下來。“命令武舉人戚繼光守京城九門……”“臣戚繼光領旨謝恩!”蒙古大軍的騎兵來勢洶湧直奔京城。黃塵飛揚,京師一片慌亂。各地勤王之師日夜兼程向皇城而來,二十一歲的武舉人戚繼光率領軍隊守衛京城九門與蒙古大軍抗戰。
    蒙古人的前鋒已經到達,京師的軍隊與他們交鋒了。一支馬背上作戰的隊伍,他們和他們戰馬的鐵蹄一樣無情和難以摧毀。雲梯攻城,火燒城門,石塊如雨下,瓦礫紛飛……
    “叔叔!叔叔!”紮著兩束丫角的小姑娘邊喊著邊匍匐向城牆上一個中箭倒下的將軍爬過去。城下的蒙古軍還在一刻不停地發布攻城命令。“將軍!將軍!”守城的士兵冒著箭雨向著這邊過來。”快把將軍送到軍醫那裏!。
    城外爆炸聲不斷,石塊撞擊城牆的聲音讓人聽了就心驚膽顫。看著躺在擔架上的這個將軍,這撥臨時找來的軍醫都不敢上前,因為箭直直地插在他的左胸膛。“求求你們!救救我叔叔,求求你們!”小姑娘跪在地上向軍醫磕頭,眼看擔架上的將軍臉色越來越蒼白,氣息越來越弱,但是還沒有一個軍醫敢上前。士兵們跪下,他們也束手無策。
    “讓開!讓開!”一個士兵帶來一個大夫和一個少年。“剪刀。”少年打開藥箱將剪刀遞給大夫。士兵和其他軍醫都圍在一旁,小姑娘蹲在少年身邊希望可以幫得上一點忙。大夫熟練地將箭頭旁邊的衣服剪開,箭頭隨著傷者的心髒跳動而欺負起伏。“起火,藥膏。繃帶。”少年不顧四周,沒有可生火的東西,於是脫下自己的衣服點燃。諸將士見了都欲脫自己的衣服,大夫:“放進他的嘴裏。”將士將自己的上衣塞在傷者的嘴裏,鑷子過了火,小姑娘閉著眼睛不敢看。少年將藥膏攤在自己右手掌上……
    “藥膏!”帶著鮮血的箭頭拔出來的那一瞬間,少年右手掌上的藥膏已經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傷者胸口的那個洞……
    十年一晃,蒙古人的鐵騎逐漸遠去,須彌島的風波不改一貫特色。依舊是碧波蕩漾,依舊漁舟唱晚。獨守自己的遺世獨立,任島外如何風雲變幻。雲霧穿行於翠色山林,琴聲依舊悠揚空遠……
    經由萬頃碧波,撥開層層薄霧。眼望須彌島上空,白雲聚攏,湛藍如水。環島沙灘上鋪著各色樣貝殼,偶見一處懸崖峭壁。海水日夜衝刷已使其光亮潔淨。金色軟沙連著一條小道,小道兩邊草木茂盛,行不到百米便進入樹林。從遠處眺望小島所能卡鍵的那片鬱鬱蔥蔥。小道上有新近形成的腳印,腳印的主人必定也是用手撥開兩旁的灌木叢行進的。清早的露水披在灌木叢上,小道越向裏延伸越窄。如此空寂幽靜的林子裏,鳥兒振翅起飛的聲音足以清晰聽見。灌木叢上是高大的喬木,藤蘿胡亂地從一樹牽到另一樹,偌大一個樹林像布滿了蜘蛛網,林間霧氣比外邊更濃幾分。
    須彌島頭頂上終年縈繞著雲霧,四周環繞萬頃碧波。像一個遺世獨立的詩人,須彌島立於東海一望無際的綠波中。
    穿過樹林,幾級石階進入眼簾。石板縫中滋生了青苔,但是石階上一片落葉未曾有。海風穿過樹林抵達這裏,拾級而上看到的是一個平台,喚作弄琴台。弄琴台中間擺放著一張七弦琴,一片黃葉,一隻蝴蝶落在上麵,未曾有人。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那腳步聲急躁不願等待,忽然又消失了。他們不是朝這來的。可是很快,腳步聲衝著弄琴台來了,他們是四個年輕人。走在最前麵的一個既高又瘦,臉頰凹陷下去,手指因為瘦的緣故又細又長。他的皮膚白得有些嚇人,生得一雙又細又長的丹鳳眼。他叫張淡。在他後麵的與他形成鮮明的對比,皮膚黝黑,既矮又壯。生得一雙臥蠶眉,鷹鉤鼻,雙臂肌肉結實成塊。他叫劉希泊。後麵的是兩個少女,她們都是中等身材。較瘦的叫做雲依靜,另一個叫展護寧。雲依靜是瓜子兒臉,杏仁圓眼,白嫩的皮膚上兩頰微紅。她的整個身體如燕子般輕巧。展護寧一雙小眼睛不失機靈,眼珠兒又黑又亮。兩片薄薄的嘴唇朱紅瑩潤。他們便是須彌島四弟子。
    七弦琴上的蝴蝶被驚起,飛入樹林的迷霧中。順著台階而下,他們沿著小路穿過樹林,少女的裙邊拂過灌木叢,露水打濕衣角。林子裏,鳥驚起,一片嘩聲。
    “師父……”張淡的聲音是四人中最為陰柔的,甚於雲依靜和展護寧。同他的外形一樣,迎著海風站立的是一位老者,他的年齡可以從他花白的頭發和胡子中猜測出來。老者臉上的皺紋,除了能顯示歲月的痕跡,還有這海風的威力。褐白色的長衫,他非道士。
    弟子們來到他麵前。老者那雙嵌在皺紋中的眼睛,像這東海的水一樣深邃。他的雙目似乎能洞悉一切。他仍然很偉岸,海風浮動他的衣服。他站立在岸邊,與屹立著的懸崖峭壁一樣,成了須彌島永恒的一部分。正如給四個弟子取的名字那樣,“淡泊寧靜”。
    弟子們見到師父,不敢做聲。老者似乎就是在等他們。弟子們的話難以開口,於是你看我我看你。老者看了一眼四個年輕浮躁的弟子,然後抬頭望著逐漸漲起的海平麵。“南風起了。”老者的聲音渾厚中夾著一絲幹澀。弟子們不明白師父為什麼會突然說這話。“師父……”雲依靜正要開口說什麼,老者揚起手示意她安靜。
    “你們過來。”老者領著他們沿著沙灘走去,老者姓荀名懷穀。
    他們每年清明都會走這條路,這條由怪石夾道而成的小路沒有很長,但是很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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