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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所謂的“花都水榭”,顧名思義就是縈繞著花與水的公園,園中共有房屋二十四舍,全部由溪流小徑隔離開來,放眼望去,川溪溶溶,波光閃閃,好一片祥和景象。乾宇不由得感歎出聲:“昔日杜牧一篇《阿房宮賦》將阿房宮的美景再現於世人眼前,今日朕的“花都水榭”,縱有杜郎俊賞,豆蔻詞工,隻怕也難以說出它的妙處。”
    洛離酹聞言輕輕皺了下眉頭,阿房宮美則美矣,但卻被楚人一舉燒成焦土,杜郎縱然俊賞,隻是他的豆蔻詞工卻是寫青樓的,乾宇剛才那一番話未免太欠考慮。
    洛離酹的沉默使得乾宇極為不滿,打從下午開始他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方才馬車上的低氣壓更是讓自己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他是皇帝,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也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了?心裏這麼想著,語氣便不知不覺加重了幾分。
    “酹,你也適可而止一些好不好!朕選秀女,你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皇上,我並沒有什麼不滿……”
    “是嗎?”乾宇快速地打斷他的話,“可你的表現卻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呢!而且你身上攜帶的氣場也不是一個心情好的人身上該有的。”就這樣一股腦把話說完,言語間雖然有咄咄逼人的感覺,可聽起來卻不像是吵架。
    “是我不好。”洛離酹沒有反駁,而是低下頭直接承認錯誤,這種態度反而使乾宇更加氣憤。
    “酹!!”乾宇大吼一聲,正要發作,忽然從回廊外傳來一聲嬌呼,接著便是有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乾宇循聲望去,隻見在回廊另一端的花園裏,一位妙齡女子正倒在地上,她身後的秋千還隨著晚風空空地搖晃著。
    “你沒事吧?”乾宇穿過回廊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啊!沒事!”那女子抬頭看了乾宇一眼,立刻低下頭去,那嬌羞可人,含情半露的神態頓時讓乾宇心情大好,他溫柔地伸出手,“沒事就起來吧。”
    “嗯。”女子乖巧地點點頭,借著乾宇的手臂站起身,不想還沒等起來,身形又是一晃,“大人,我崴到腳了。”
    “啊?”這回還沒等乾宇反應過來,洛離酹已快步走上前去。
    “我背你!”說完不由分說架著那女子的胳膊就把她背在背上。
    見此一幕,乾宇瞬間怒火中燒,剛才的好心情瞬間銷聲匿跡,“酹,你給朕把她放下!”
    此言一出,前麵的兩人同時回頭,洛離酹默默地放下那名女子,轉身看著乾宇並不做聲,反倒是那女子先開口說話了:“這位大人,我們之前並沒見過麵,您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還有,我做了什麼讓您生氣的事情嗎?”
    “啊?”乾宇被她問得一頭霧水,“朕……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呀。”
    “您剛剛不是叫‘淚’嗎?‘淚’就是我的名字。”那女子也是一臉困惑,“難道不是叫我?”
    原來如此,乾宇恍然大悟,“酹”和“淚”的發音是一樣的,難怪她剛才會從秋千上摔下來,可能是突然聽到有人憤怒地吼她的名字嚇到了吧。
    “你叫什麼名字?”乾宇走過去仔細地打量她。
    “我叫楊淚。”
    “‘楊淚’”乾宇拖著下巴細細地咀嚼這個名字,“誰給你起的?可又典故?”
    “是家父給取的,我生在春天,正趕上揚花都開了,家父說開的不是揚花,點點是離人淚,就給我取了‘淚’字。”
    “哦,是這樣啊。”乾宇顯然來了興致,正要繼續問下去,忽然遠處一群鶯鶯燕燕正嬉笑著朝這邊走來,乾宇凝神望去,隻見這些粉黛們個個鍾靈毓秀,讓人見之忘俗,特別是其中一名黃衣女子,眼似橫波,流光暗轉,眉間雋秀,脈脈含情,乾宇呆呆地看過去,竟是一時癡了,總覺得這種神態他在哪裏見過,可又一時想不起來。
    那女子顯然也察覺到了這邊熾熱的視線,扭頭望了過來,看見楊淚便朝她招了招手,“小淚,你跟誰說話呢?快過來,宮裏剛送來一盒首飾,去晚了就被人搶沒了!”
    “來了!”楊淚也提高了嗓音應了回去,她站起身朝乾宇微微一褔,轉身一瘸一拐地跟上黃衣女子,兩人嬉笑著走遠了。
    “皇上看夠沒?可以回去了嗎?”洛離酹語氣如常地詢問著。可不知怎的,乾宇卻從中聽出點嘲笑的意味來,尤其是那句“看夠沒?”總感覺是在諷刺自己。
    “酹,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乾宇不由得歎一口氣,他不想吵架,那就得其中一個人先放軟話才行,可長這麼大,他還從未見過洛離酹在自己麵前服過軟,雖然在別人麵前他總是謙卑有禮,可這種謙卑卻從未在自己麵前展現過,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張,這一點也隻有在自己麵前才會表現出來,這才是真正的洛離酹吧,念及此處,乾宇心裏竟不由得泛起絲絲甜蜜,語氣也越發地溫和下來,“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即使解決不了心情也會稍微好起來的。”
    洛離酹聞言緩下腳步,轉頭溫潤地看著他,“皇上,我並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完率先走出了行宮。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乾宇無力地望著洛離酹的背影,不知歎了今天的第幾口氣。
    傍晚的安國府,王、劉、白三人正聚在一起小酌,宴酣正樂,忽然聽到有人報“皇上駕到”,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會心一笑,起身迎駕,“臣叩請皇上萬福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乾宇擺了擺手,撩起袍子進了中庭,王子雅已把主座讓了出來,乾宇便端正地坐下去,“愛卿好雅興,看來朕今天是來著了。”
    “皇上嚴重了。”王子雅上前打個千兒,“我等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宴酣之樂,貴在與民同樂。”
    “你總是有道理的。”乾宇端起剛送來的花茶呷了一口,“朕今天來是有事要同列為愛卿商量。”
    “皇上,可是為了大選的事?”劉誠接過話茬。
    “正是,朕今日和酹一起,微服去‘花都水榭’轉了一圈,看上兩個可心的,想要選作後宮。”
    “噗!”王子雅一口茶沒憋住噴了出來,“皇上贖罪!這……這茶太燙了!”
    乾宇狐疑地盯著王子雅手中那涼透了的茶水,不等開口,白顯便追問過來,“皇上,隻選兩個?”
    “啊。兩個,有什麼問題嗎?”
    “哈……”王子雅顯然還是想笑,冷不防被白顯拍了一下後背,竟硬生生地打個嗝。
    劉誠終於看不過去了,“皇上,春選是大選,除了要選正宮皇後外,還要選‘賢’‘德’‘良’‘淑’四位後妃,下麵的貴人、答應、常在等等也是必不可少的,您隻選兩個,怕是不夠啊。”
    “要選這麼多?”乾宇吃驚不小,選兩個酹就已經很生氣了,要是選更多那他會不會直接氣走了?
    “皇上。”王子雅打斷了乾宇的神遊,一臉愉悅地看著他,“選秀倒是沒什麼難的,看上誰選誰就行了,關鍵是家禮的時候,你知道該怎麼做麼?”
    乾宇一怔,他頭一回聽說“家禮”這個詞,感覺倒是挺新鮮,“愛卿,什麼是家禮?”
    “我就說嘛。”王子雅‘唰’地一下攤開扇子,換上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家禮就是……”
    “王子雅,你一童子雞別在這兒胡言亂語插科打諢!”白顯果斷地打斷了他的發言。
    “嗬!白顯你說誰呢?誰是童子雞?”王子雅合起扇子指了過去,“我在鄉下養病期間父親也給我納過妾的,不像某人,都快三十了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身為男人,能守身如玉到如此地步,‘金牌童子雞’這個名號你當之無愧!”
    “王子雅!你別憑空無人清白!”白顯漲紅了臉,“我花天酒地的時候你還在鄉下種田呢,你怎麼就知道我沒碰過女人手?”
    “多少年前碰過?”
    “十幾年前碰過,那時我還小……”
    “白顯!”劉誠實在不忍心聽下去了,“十幾年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不嫌丟人!”
    “啊!”此時的白顯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回是糗大了,看著一臉狡猾的王子雅,氣得生生咬碎一口銀牙。
    “白愛卿。”乾宇也是忍俊不禁地看著他,“那你說‘家禮’到底是什麼呀?”
    白顯一臉無語地看著皇上,終於挫敗地低下頭去,“回皇上,臣也不清楚,您還是問王相吧。”
    看著王子雅和乾宇在角落裏唧唧嗚嗚地談論著,劉誠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剛才沒有問到自己。
    經王子雅這麼一鬧,乾宇之前鬱悶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回到聖德宮,洛離酹已經給他鋪好了床,此時正坐在桌前喝茶,看見乾宇走進來,連忙站起身打個千,“皇上吉祥。”
    “嗯。”乾宇不太自然地挨著洛離酹坐下,雙方都相顧無言,隔了半響,才聽見洛離酹輕輕地開口。
    “皇上,今天的事,是我不對。”
    “……沒事兒,朕也不是真生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乾宇隻要一靠近洛離酹就會氣血上湧,心跳加快,尤其像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仿佛在整個內室中回蕩。
    “皇上,你說過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要說出來就會好些是嗎?”
    “……是啊。”
    “好,那我就說出來,皇上,‘花都水榭’那個地方不吉利,你之前拿它和阿房宮比較的時候,我還認為是你欠考慮,可事後想想也不無道理,它四麵環水,是兵家所謂的‘絕地’,再加上水榭裏廊腰縵回,複道行空,儼然就是一處鐵索連環陣,如果真要起火了,那裏麵的人就是死路一條,你若在那裏選得秀女,那它將來一定會成為哪位娘娘的宮邸,你也勢必會到那裏去住,這是相當危險的!”
    “酹,你多慮了,‘花都水榭’四麵環水,水是火的克星,那裏是最不可能起火的地方。”
    “皇上,若真像你所說的,有水的地方不會起火,那赤壁之戰是怎麼來的?而且,我也不認為那個楊淚是個好女兒家……”
    洛離酹的聲線總是那麼清澈而平和,就像冬去春來,山間融化的冰清白雪,順著石縫間緩緩流淌,聽得乾宇昏昏糊糊,朦朧間隻聽得他提到“楊淚”,還提到“演戲”,而大多數的話語在乾宇聽來都變成了“李憑空葔引”……
    “皇上?皇上!”
    “啊?”乾宇猛然清醒過來,隻見洛離酹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酹,你剛才說什麼?”
    “……”洛離酹定睛注視他半響,搖搖頭站起身來,“沒什麼,時候不早了,皇上您早點休息。”
    當夜,兩人都沒有睡好,乾宇是因為情緒亢奮整晚的胡思亂想,而洛離酹則是因為喝了太多的茶。
    所幸的是,乾宇第二日要學習“家禮”,因此推了早朝,不必起得太早,所以第二天中午,他才得以神采奕奕地出現在華玉宮,反觀洛離酹卻是臉色慘白,表情單板,兩相比較之間,自然是乾宇的精神更勝一籌,等在那裏的老嬤嬤們看著當今聖上精神煥發的樣子,都滿意地點點頭,“皇上,要行‘家禮’狀態很重要,您的狀態看起來很好,那我們進行第二步吧。”
    “嗯。”乾宇穩重地點了點頭,扭頭輕聲對洛離酹說:“朕一個人進去就行,看起來沒王相說的那麼可怕,你先回去睡一會兒。”
    “也好。”洛離酹低聲應著,他可沒有乾宇這麼好命,失眠一整夜第二天還是要照常起床,精神顯然沒有乾宇充沛,“那我就在隔壁的小間睡一會兒,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行。”乾宇爽快地準奏,跟著老嬤嬤朝內室走去。
    這邊洛離酹尋著一處矮床,剛躺下夢到周公,還沒等下棋呢就聽見幾聲驚慌失措的尖叫,“皇上!皇上您要去哪兒?快回來!”女人尖細的嗓門直接從耳朵衝進腦門,洛離酹‘騰’的一下坐起身,正好看見乾宇衣衫不整地在前邊跑,那幾個老嬤嬤鍥而不舍地在後邊追。
    “皇上!”來不及思考,洛離酹提起身形淩空越過那幾個老嬤嬤直接追到乾宇身前,“皇上,出了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乾宇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追上來的幾個嬤嬤,“朕突然想起還有別的事要做,‘家禮’一事改天再說。”說完不顧那些嬤嬤們的臉色,轉身就走。
    “皇上!”洛離酹趕緊跟了上去,“她們把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不許問!”乾宇憤憤地跺了跺腳,“可惡的王子雅,他沒說‘家禮’的時候要這樣,……還要那樣。”
    洛離酹這次倒是很識時務地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幫他把衣服都穿戴整齊,“要是今天沒別的事兒了,我倆出宮去走走,眼看就要到春分了,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行。”乾宇仰起脖子任洛離酹把頸間的衣扣都好,“但是在踏青之前朕要先去趟安國府,你先準備好清酒和甜點在城門口等朕,朕一會兒就回。”
    “好。”洛離酹輕輕點了點頭,語氣間似乎多了些許笑意。
    看著洛離酹心情不錯,乾宇也跟著高興起來,“酹,你一定要在城門口等朕啊,朕馬上就回。”說完竟邁開雙腿飛快地朝宮門跑去。
    “我知道了。”洛離酹注視著前麵飛奔的身影,終是笑出了聲。
    一路快馬加鞭來到安國府,還沒進門便聽見裏麵王子雅那人神共憤的笑聲,“王子雅!”乾宇推開房門,隻見劉誠和白顯也在,兩人均是憋笑憋得痛苦不堪。
    “哎呀!”原來是皇上,王子雅趕忙俯身跪拜,劉、白二人也依樣行禮。
    乾宇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和,“王愛卿,朕今天行‘家禮’了。”
    “是嗎?”王子雅聞聲抬頭,“那臣恭喜皇上了,皇上從今天開始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
    “先別恭喜的太早!在‘家禮’行到一半兒的時候朕跑了!”
    “哦?那是為什麼呢?”王子雅抬起身,一臉的疑惑不解,反觀劉、白二人,則一直是跪伏在地,把臉深深地埋了下去,肩膀不停的顫抖。
    “那還用說!太羞人了!你之前也沒和朕說要這樣那樣呀!”乾宇滿麵通紅,正待繼續往下說,便見白顯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劉誠也是強忍著笑意,憋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皇上,這種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王子雅還是一副正經麵容,“正如張孝祥所言‘妙處難與君說’你得自己去品呀。”
    “怎麼品?”在乾宇眼裏,此時隻有王子雅一個算是正常的了。
    “這個簡單,從安國府出門右拐直走,有一條‘二十四巷’,你隨便找個建築進去,就什麼都明白了。”
    “王相!”
    “王相!”
    劉誠和王子雅紛紛停止了笑意,都是一臉責問地看著他。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王子雅朝他們倆擺擺手,接著又轉身看著皇上,“皇上您盡管去,那邊會有人接應你,等到了你就全都明白了。”
    乾宇狐疑地盯著王子雅看了半響,最終還是坐上了安國府的馬車。剛出了安國府還沒等大門關上,突然從裏麵傳來王子雅氣壯山河的笑聲,乾宇憤怒地握緊拳頭,“王子雅,等朕回來再找你算賬!”
    “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二十四巷中,女子溫香的胴體瞬間便把乾宇拽進了安樂窩。什麼時候他才能想起此時城門下,正默默地等待著他的那個人……
    亭子在寫文的時候發現,隻要連續按三個“L”就會出現“洛離酹”的名字,記得當時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亭子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樣啊,諸位有沒有誰的名字開頭字母是一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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