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久邊聲寂 46 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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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敏茹和俞祈琛又通過電話。事後她笑對連知說,她和俞先生很談得來,而且昨日讓人家請吃了飯,今次要請回去才算合乎禮數。
連知聽得皺眉,敏茹便繼續勸,說知道她心情不好,該常出去散散心。
最後半推半就,連知跟著敏茹去了,待到了餐廳,敏茹卻就找借口走了,隻留連知一個人傻坐在那裏等著俞祈琛來。
聞到了陰謀的味道。連知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不禁又想起敏茹做法實在和當日李眉所做的大同小異,隻是對象不同罷了。當時的對象……是他。
念及於此,連知又握住了麵前的杯子,抬眼等來的,再不是當初的那個人。隻是俞祈琛。
她擠出微笑裝作什麼都沒察覺,起身問過好,說是敏茹有事來不了。
“朋友不必這般客氣。”俞祈琛笑,手捧的是白玉蘭花,遞給連知,連知便聞到香氣的馥鬱。
“你才是客氣。謝謝。”連知接過,暗皺了一下眉毛。心裏上她是敏感的,又何曾絲毫沒有察覺到俞祈琛對自己的感情。
但到底若無其事和他吃完這餐。還是紅酒配牛排。連知自覺地沒有喝酒,慢慢切著牛排吃,心裏自然是不可遏止地想他。她的薑景諳。
“甜點要什麼?這裏的薩琪瑪很不錯。”俞祈琛如是說,把連知從迷茫的神情中拉回來。
“不用了。已經很飽了。”連知道,盯著眼前的刀叉,又是一陣怔忡。
俞祈琛到底歎口氣,“連知……我便直說了。伯母很關心你,說你最近哭了一場,而我看著你近來情緒著實有些不對勁。要是連知當俞某是朋友,有甚煩惱要吐露,俞某願意傾聽。”
他著實,是個好人。但自己要是一般的心事便罷,偏偏是牽扯到一段那麼驚世駭俗的戀情。連知眼神悠悠,須臾也隻得感謝說:“謝謝。我……以後吧,我會對你講的。”現下,到底說不出口。
俞祈琛卻是喟歎的,知道連知如此,已確是真心相信自己,當即結過賬便送她回去。
性格雖和露西的直爽不像,和薑楠的糾纏也著實非本意,連知其實也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女子。待下車時,她便對俞祈琛說了:“俞先生,謝謝你,其實我猜到你可能——”她本是想說一番拒絕他情意、要做朋友的話。
但俞祈琛似乎是料到她會說什麼似的,笑著打斷:“你知道白玉蘭的意思?”
連知凝眉看他,而後無奈點頭。白玉蘭的花語——純潔的愛。
“我知道,你心裏有事。那麼,我也隻是表達我的意思罷。現在你還不用多想。我送這白玉蘭,絕不是想帶給你負擔的。隻是表達個意思。”俞祈琛說得坦然,眼裏的神情有絕對的溫暖。他的愛情,仿若也如他的人一般從容。
“真是愧對你了……”連知搖頭轉身,終是開了車門,背對著他的時候,說,“謝謝你。”
“連知。我會等你。”六個字,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也非常擲地有聲。
“等我?你要娶我嗎?”覺察到和那個人之間的不可能,背著俞祈琛的連知苦笑著問。嫁給另外的人,是不是就能強迫自己徹底放棄?當然,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什麼?”俞祈琛微愣。外表乖順如連知,卻總能說出讓自己訝異的話。
“好了。你沒回答。”連知道,“過期作廢。”
“連知!”
“你剛才沒回答,便過去了。”連知說完,回頭給了俞祈琛一臉笑容,“開玩笑的。嗬……讓你見笑了,我自己啊……其實有時就是挺瘋的。”連知疲乏地笑了笑。外表看似乖巧,她也一直認為自己中規中矩,沒想到,骨子裏藏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大膽與瘋狂,直至遇見薑楠才被逼了出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愛到了怎樣的地步。
深深吸了一口氣,“別介意……唉,我最近情緒怪怪,說話也隨意了。抱歉俞先生,我不是有意戲弄……隻是——”隻是,說那句話時候的念頭,確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法子。
連知捧著白玉蘭走了,回到家便明明白白告訴敏茹她不喜歡俞祈琛,讓她不用過多操心自己的事。
敏茹白她一眼,也問了她怎麼回事,連知自是還不便多說。
此刻敏茹和俞祈琛都非常想知道的,不外乎一件事——連知心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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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晚上的雨。電閃雷鳴,現下便是一地的泥濘。露西穿了白絲襪,腳踝處也難免染了些汙泥。她懊惱地想,也許不應該和連知約在這裏見麵。露西早到了一些時候,為的是抽雪茄。上回告別小菱,抽過一次後,她便開始常抽了。是因為情緒消極而抽雪茄,還是因為愛上雪茄而精神消極,誰也分不清楚。露西站著,隻感受這一刻些許的快慰。
本冷得有些發抖的身體,也因為雪茄頭散發出微薄的暖意而去掉了不少。
很久以後,她才明白,當時的出格舉動,不過是想獲取幾分別人的關心罷。她巴不得連知或是家裏的誰發現,罵自己一頓、或是怎樣都好。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不是完全沒有地位的。
他們自是關心她的。隻是,此刻最先發現她偷著抽雪茄的,不是連知,而是舒展延。
“露西!天——你在幹嘛?”他從弄堂口奔過來像以前那樣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打落她的雪茄,“你怎麼會抽這玩意兒?”
“我不是你眼裏的什麼……千金小姐麼?上海灘的千金小姐,抽這個的多了去了。還有香煙呢——”露西到底還在乎他。是以才說出這般話。
“露西,你變不一樣了……是我嗎?是我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舒展延倒也是誠心自責。作為優等生的他,也理所應當地認為,露西很愛自己、很依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