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相信我。”他流著眼淚肯定的說。
    我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用手指為他擦去眼淚。
    “以後不要再哭了，你是男人，不能輕易掉眼淚。”
    他的手猛地抓住我的，緊緊的握住，直讓我感覺指節生疼。
    “我鄭亦揚這輩子隻為你一個人流過眼淚，能讓我流淚的人也隻有你，你知道嗎？”
    我想試著抽回手，可是沒有抽動。
    “好吧，讓我們把話說清楚。我承認我有過和你共度一生的想法。”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滿臉的期待與希望，可是我還是繼續說出了那個殘忍的字眼：“但是，我現在，後悔了！”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道驚雷，讓他本來泛起紅暈的臉頰一下子變得慘白，抓著我的手劇烈的顫抖，我忍著手上傳來的疼痛，靜靜的看著他。
    “就……因為我說了那樣的話……可是，我已經道歉了……我道歉了……”他怔怔的說著，通紅的眼睛裏是滿滿的不解，臉上痛苦的神色讓我心裏一緊。
    “鄭亦揚，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明白，有些事，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
    “那你還要我怎麼樣……你說啊，隻要你說，我就能做……”他終於鬆開我的手，卻又抓住我的肩。我撫摸著麻痛的右手，苦笑了一下，搖著頭說：“我們之間糾纏了這麼久，也是時候結束了，別再掙紮了，我們不可能的。”
    他聽後突然一下子推開我，聲色俱厲的吼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到底怎麼做才可以！你為什麼總是說這種話來折磨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歇斯底裏的樣子讓我的心一片淒涼，我必須承認，我是懦弱的，我不敢再放縱自己的感情，我怕到頭來還是得到一句他的不愛，他的羞辱，我受不了，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看不起我，誰都可以蔑視我，隻有他不行，可恨我到今天才明白，可當這一切已經發生後，誰來告訴我要如何回頭……
    “你說道歉沒有用，那要我怎麼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原諒我，我去死行不行！！”他突然轉身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滿臉是淚的瞪著我。“你告訴我，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原諒我，是不是！”
    “你瘋了！把刀放下！”我被嚇住了，此刻他臉上絕望的表情和當年病房裏的一摸一樣，他是真的想死，是真的！
    “韓幻，我鄭亦揚這一生可以什麼都不要，隻要有你我就夠了，我不敢求你愛上我，隻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就好，現在你不相信我，不肯再留在我身邊，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是，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下輩子，可不可以……愛上我……”
    眼見他握著刀得手對準自己的脖頸向下壓去，我隻覺的血液都涼了，想也不想就向他撲過去，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抓住刀刃，狠狠將刀甩了出去，幸好這把刀用了好久，早已不複當年的鋒利，隻是甩出去的瞬間劃傷了鄭亦揚的皮膚，並沒有什麼大礙。
    我回過頭，鄭亦揚還傻呆呆的倒在地上，顯然還沒回過神。
    我一巴掌打歪他的臉，“你瘋了是不是！我說過，你要是死了，我絕不會記得你，我會將你忘的一幹二淨，你聽見了沒！”
    他恍惚的看著我，眼睛半晌才清明，忽然抓過我的左手：“你流血了！快，急救箱在哪裏！”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剛抓住刀刃的手被劃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鮮紅的血流了半個手掌。
    一把推開鄭亦揚，我從櫃子上拿下藥品箱，自顧自的取出棉花和繃帶，扔給鄭亦揚一部分，留下一部分搞定自己流血的手。
    鄭亦揚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我，脖子上的血早已染紅了白色的襯衫領子，不知為什麼，在我眼裏，那鮮紅的顏色在他的身上是那麼刺眼，以至於我忽然氣急敗壞的吼道：“發什麼呆！快點止血！難不成還要人服侍你嗎！”
    他被我嚇了一跳，回過神後趕緊抓起東西往脖子上蹭，看的我心驚肉跳，氣更不打一處來。
    我胡亂包好自己的手，衝上去奪過他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將棉花覆在他的傷口上止血，又剪了兩層繃帶固定在上麵，等到全部弄好時，我已經一身是汗了。
    確定沒有問題後，我抬起頭，準備將東西收好，可剛一抬眼，便看見鄭亦揚深深的望著我，一動不動。這樣的眼神看的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好像是被他看穿了內心一樣的赤裸感覺。
    “幻……我決定了。”他突然變得堅決起來，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他輕輕用手臂圈住我，我沒有反抗。“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既然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那就由我來陪在你身邊吧……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我愣愣的聽著麵前的男人如同宣誓一般的承諾，心裏叫做感動的分子躍躍欲試的就要蹦出來，可就在那一瞬間，之前不堪的畫麵再次衝進我的腦海，他曾經給我的誓言還少嗎，到最後得到的不過是一場玩弄，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男人，會不會有一天他再次親手瓦解這份愛情，讓我傷的體無完膚。
    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寧可在最開始就切斷被傷害的一切可能，也不要未來活在恐懼與擔憂中……
    我掙脫開他的環抱，邊收拾東西邊低頭說：“你不用再執著，我也有我的決定，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你死心吧！”
    他似乎是笑了，笑聲中夾雜著從未聽過的淒涼和無奈，接著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回響：“我不死心，永遠不會，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不會離開你，一輩子陪著你，即使……即使你不需要我，你和別人在一起了，我也不會退縮，我等著你。”
    “你這是何苦？”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沒有你，我就得死。”他看著我，像在講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般的輕輕說出，那麼自然，那麼理所當然。
    “可是，鄭亦揚，我不相信你。”我將收拾好的藥箱放回原處，轉身望著跪坐在地上的他一字一句的說。
    他聽後身子戰栗了一下，接著痛徹心扉的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相信？”
    “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那一次，那一次你說你是經過思考後才說出那番話的，你是經過思考後才發現你並不愛我的，你隻是想征服我，那麼現在呢？你又跑來說沒我不行，你叫我怎麼相信你？”我說的很平靜，可心裏卻似掀起驚濤駭浪，終於說出來了，我最真實的想法，我懦弱的無法信任他的緣由。
    “我……我那時是……我那時根本大腦一片混沌，怎麼可能思考出什麼來，我說我不愛你隻是想征服你，是我為了強迫自己不再愛你而硬逼著自己說出來的……對不起……對不起，幻，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瘋了才會說出那種話來！”
    “哼，如果你是我，在被我打了兩巴掌，又羞辱了一番後，聽我說句對不起就會原諒我嗎？”我瞪著他，冷笑著說道。
    “我……”他一下窒住了，似乎是終於想起了什麼。“我……打了你？天啊！我、我怎麼舍得……”
    他忽然衝過來，捧住我的臉，細細的看過來，我厭煩的推開他，對他的舉動非常不適。
    打個巴掌再送顆甜棗，這算什麼！
    “對不起，幻，我……”
    “好了，別再說對不起了，我聽夠了，我很累了，你沒什麼事就回去吧！”我不理會他眼光中透露的哀求，側身閃過他，走進臥室，關上房門。
    靠在房門上，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心就像剛曆經戰劫一樣疲累。
    鄭亦揚，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徹底放過我，而這份糾纏又何時才是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