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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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那紫宸對我的婢女多少有得罪,便是不把姑母和敏兒放在眼裏了,姑母怎麼把他叫來隨便問兩句話就放了回去,這人回了不還得更加囂張了。”等紫宸走後,賀蘭貴妃放下手裏的琉璃盞,賭氣似的在桌上不輕不重的一放,琉璃盞內的一汪碧色輕輕地晃了晃,從窗隙裏漏進來的光碎碎的落在上麵,水光灩漣。
    錦太後抬眼看了看賀蘭貴妃放在桌上的那杯茶水,唇角揚起如水一樣的柔和笑意,過了一會兒才柔聲對賀蘭貴妃說:“敏兒,你現在怎麼變糊塗了,莫不是真讓那紫宸的俊美容貌給氣昏了頭麼?”
    “姑母,可是……”賀蘭貴妃看向錦太後,出口欲辯的話讓錦太後抬手輕輕的阻了。
    “你是皇帝最為親近的人,貴為昭胤的貴妃,貴妃是一般人能當得了的麼,不光要有出眾的容貌,過人的學識,還要有度量,要能忍,忍一切常人不能忍的東西。”
    “你是皇帝的女人,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他不是單單誰的夫君,你嫁進帝王家,便要知道你是在與天下的女子分享這一個男人,他的情他的愛,怎麼可能隻單單給了這其中的誰,就是他願意,天下人也不願意。既選了這樣的一生,就要知個輕重緩急,身處帝王側的女子,便是要明白一個字,忍。”
    “敏兒,哀家也明白這女人一生不過求的是一份全心全意的溫情知自己的冷暖,隻是你選的夫君不是常人,他給不了你常人該有的那份情愛,那你隻有去爭了,但這爭不是讓你爭他多看你幾眼,多陪你幾時,而是爭一個位置,能與他齊肩的位置,用自己一切好的美的去換取這位置,這樣你才能在君王身邊站穩站久。”
    “這將來有哀家在,一國之後的位置又怎麼會不幫你去爭取?但也得靠你自己有本事坐穩這個位置,這紫宸雖有過人的容貌,但他畢竟是個男子,且不說皇上並未對他另眼相待,就是將來真動了情,但那隻是動了情,並不能代表什麼,君王一生對人動的情多得連君王自己也數不過來,有些是自願的,有些是被逼的,這其中有多少是真是假,誰又不明白,可是又有誰說得明白?”
    “且這天下人也不會同意長久站於帝王身側的人會是一個男子,這於禮不合,於祖宗家法倫理道德更是不尊,哀家不同意,天下人也不會同意,你又有何好擔憂的?怎麼能如後宮那些平庸女子一般去尋這紫宸的晦氣?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是哀家的侄女,不該不聰明。”錦太後說了這一席話,似是覺得口渴了,端起桌上那溫度適宜的碧茶細細的喝了一口,人生就如這一杯茶水,需忍得了這苦澀,才嚐得出其中的甘甜來。
    賀蘭貴妃怔怔的聽著錦太後的話,越聽到後麵神色越清朗,直到最後醍醐灌頂般的豁然開朗,尤其是聽到了錦太後後來那已經挑明了的保證,更是難掩眼尾眉梢的喜色,隻是心內再如何狂喜,麵上也要不動聲色,不過喜不過躁才是應該的,故而端的是一副像模像樣的母儀天下的樣來。
    錦太後靜靜的瞧了一眼此時的賀蘭貴妃,賀蘭兮敏,十二歲時由當時還是尊側皇後的錦太後做主將其許配給了還是太子的慕千夜,十五歲之時,慕千夜十八歲,昭胤王朝兩百三十二年四月,先帝甕,慕千夜奉詔登基為帝,兩百三十二年八月正式舉行登基大典,原太子妃兮敏冊封為貴妃,次年六月,得天垂憐,受孕懷子,朝野慶賀之,設宴與臣同樂,年末,大雪,賀蘭兮敏出行時不慎跌於台階之上,落子。
    賀蘭兮敏從小便得自己的偏愛,但從未有過任何過分的驕縱失份之舉,這也是自己一直以來偏愛她的原因,直至將她暗自定為將來後冠的不二人選,便是因為她這份難得的知禮,而現在這樣跑來自己這兒鬧委屈討安撫,想來也是因為那紫宸被人傳得神仙一般的姿容,再受宮女的一番挑撥,生了恐慌,亂了方寸,如今,自己挑明了這層窗戶紙,一算是安了兮敏的心,二也是為了試她一試,看看自己選中的人究竟有沒有資格戴這頂後冠。
    紫宸醒來時已是日影西斜,細長密匝的睫毛輕輕的扇了扇才撐開來,露出羽扇下的琉璃一般的瞳人來,帶著朦朧的濕潤水氣,迦頁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他,見他醒了,忙上前來:“主子,你醒了,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嗯,好多了,隻是頭還有點昏。”紫宸說著,伸手示意迦頁扶他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躺在床上的時間太長還是病還未好的原因,全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來,像是溺在水裏一樣,不上不下的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迦頁將紫宸小心的扶起來,在他的身後加墊了三個柔軟的錦緞雲枕,又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他的肩膀,這才轉身去取桌上的瓷杯倒了半杯一直用小暖爐溫著的水來,“主子,先喝點水潤一下喉嚨。”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紫宸喝了半杯水,問道,聲音染著病態的暗啞幹澀。
    “已經是日沉了。”迦頁回答。
    臥室的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一個花白胡子穿著青色官服的人提著一個檀木藥箱走進來,紫宸有些吃驚的看著朝他步態沉穩走來的人,老人走到紫宸麵前,才對一直盯著他看的紫宸抬了抬手說:“紫宸公子,我是太醫院的蒲太醫,給我看一下你的脈象如何。”
    “蒲太醫,你怎麼會來給我看病?”紫宸並未依言遞出手去,看了一下蒲太醫擺放在床榻邊的脈枕,然後抬起頭看向蒲太醫。
    “老臣是奉了皇上的旨,直到紫宸公子完全康複為此,紫宸公子讓老臣診一下脈吧,老臣還要給皇上複旨。”蒲太醫聲音平和的對紫宸解釋,解釋完了也靜靜的看著紫宸,眼裏隱隱帶著柔和的笑意。
    也許是蒲太醫身上安詳平和的氣息,也許他眼裏的善意和慈愛,也許是他解釋的原因,紫宸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放鬆了所有的力道疲軟下來,將手伸到脈枕上,蒲太醫把紫宸的衣袖往上移,露出一節蒼白細瘦的手腕來,四指並攏著輕輕的按壓在上麵,仔細的感覺著紫宸的脈象。
    “紫宸公子,皇上有旨,老臣必須將你的病情全部如實回旨給皇上。”蒲太醫診了一會兒紫宸的脈象之後,放開壓在紫宸手腕上的手,一邊收拾著脈枕一邊輕聲說。
    “!”站於他身後的迦頁聽到迅速抬起眼眸擔憂的看向紫宸,萬一……
    “……蒲太醫,那您為紫宸可診斷出什麼確切的病症沒有?”紫宸收回手放入被中,抬起頭靜靜的看著蒲太醫,過於純淨清澈的瞳人辨不出明確情緒,清晰的倒映著老太醫動態龍鍾的臉。
    蒲太醫慢慢地收拾好一切物什,然後走到臨近的桌前取出筆墨紙硯,細細的將病方寫好,治療刀傷的,治療風寒的,調養身體的,連淡化消除刀疤的藥都一並開了,仔細寫好病方後,這才轉身看向床上總是安靜柔和得不像烈冰太子的紫宸,說“老臣既是醫者,治病救人是臣的本分,老臣卻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然,社稷之本為民,戰事苦到的是百姓,最終崩潰的將會是一個國家,若是國都沒有了,那家又該何處安之?作為一個國家的臣民,便應安分於王權之下,服務於普天之下的民眾,能與王權平等的隻有那一人,但其在成為權力的支配者時,又何嚐不是受權力所支配著,說到底,上位者不過是所有王權之下臣民的父母,說句犯上的話那便是任勞任怨的奴仆,為天下蒼生的福祉與安康而勞苦,且無法抱怨,其實天下受苦受累最多最重的隻此一人,我們做為臣子的安於本分做好分內之事,為那個天下最苦的人能減一分辛苦便減一分,心疼這人便是心疼我們自己。”老太醫己見老態的聲音緩慢的說完這些話,然後看著紫宸,眼內安撫之意明顯,“紫宸公子請好好休息將病養好,複旨時老臣自知該怎麼說,藥單老臣帶回去讓小奴去取好藥之後送來。”
    “蒲太醫,紫宸能冒昧問一句話麼?”
    “紫宸公子有何疑問?”
    “我與蒲太醫是第一次見,並無交情,蒲太醫為何會幫紫宸隱瞞病情?”
    “與其說是在幫你,不如說是在幫這天下蒼生,朝野之上總有興風作浪之人,若因這點小傷而掀起又一次戰爭,於人於已都不好,不值。”蒲太醫悲憫的笑著說。
    人已將話說得如此明了,紫宸提起來的心也落回肚裏去了,鬆了口氣一樣的對老太醫道:“如此麻煩蒲太醫,對太醫剛才所言,紫宸一定會銘記於心,紫宸謝過太醫了。”
    “如此甚好,甚好。”蒲太醫抖著下巴的山羊胡滿意的笑了,然後由侍候著的小僮提著藥箱走了。
    蒲太醫走出紫宸的寢宮,緩步走到前麵的花園裏,以往蕭條冷清的大花園因為迎來了新的主人重新顯現出生氣,新主人並未對前一任主人的擺放設計做多少改變,寒煙殿依然保持著它以前的樣子,蒲太醫已經有些渾濁但依然慈愛的目光細細的撫過寒煙殿的一切,那裏麵有太多的不舍與疼惜。
    “老爺爺,你是誰啊?”從寒煙殿後麵蹦蹦跳跳走出來的鄢兒見到站在花園裏的蒲太醫,好奇的走上前去揚著聲音糯聲糯氣的問。
    蒲太醫轉過身來,看著身前幹淨漂亮的鄢兒,慈愛的彎起眼睛笑著說:“鄢兒,我就是爺爺啊。”
    “噫,你怎麼知道鄢兒的名字?鄢兒不認識你啊。”鄢兒單純的眼睛裏盛滿了好奇與疑惑,微嘟著嘴巴可愛的看著蒲太醫。
    “好孩子,靈曦走了之後,苦了你了。”蒲太醫也不多作解釋,慈祥的笑著伸手揉拍著鄢兒的額頭,鄢兒也眯起眼睛對他笑。
    “鄢兒,你現在過得好麼?”頓了頓,蒲太醫輕聲問,但看神誌已經有些不清了的鄢兒,卻穿得幹淨又漂亮,臉頰有著瑩透的粉色,水靈靈的,想來應該過得很好。
    “唔,鄢兒很開心啊,因為鄢兒有紫宸啊,鄢兒很喜歡漂亮的紫宸,他會幫鄢兒擦掉沾在臉上的飯粒,會唱好聽的歌給鄢兒聽,還會教鄢兒習字,鄢兒會寫自己的名字哦,紫宸還誇鄢兒名字好聽,而且紫宸也不會打人,總是很好很好的。”說到後來鄢兒縮著肩膀皺了皺眉,像在忍受什麼的表情,應該是想起以前被宮人欺負過的事吧。
    “如此就好。”蒲太醫揚開臉上的皺紋笑得更深,一切都是天意吧。
    (鬆然有話說:關於貴妃的那個名號鬆然弄錯了,賢貴妃從這一章節改為賀蘭貴妃。影響到親看文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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