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撥馬回轉的時候心裏已經有幾分打算了。
    剛剛他們一進去的時候其實就詐出了點名堂了。那個叫著“要殺頭了”的管事值得懷疑。
    權在鎮外藏好了馬匹，沿途繞到禽林家宅邸附近往大大小小的山崖上查看了一遍。最後在一個坡度相對較緩的山崖上權發現了許多淩亂的腳步。
    如果是從這裏掉下去的話，基本性命是無憂的。但是……權有點憂心地注視著草叢裏一簇沾了紅色的綠草。
    如果受傷了的人掉下去則另當別論了。
    權小心地攀附著藤蔓，下到斷崖底下。他在下麵找到了讓他擔憂的東西：更多的血跡，高密的草叢有被人壓出來的痕跡。
    至少人沒有死吧。
    權站定在足跡消失的荷塘邊。周圍是一片泥濘沼澤，穀底的深處蕩漾著迷霧，已經不可能追下去了。
    權恨恨地跺了跺腳。反身回到崖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正好行動。
    權脫掉外麵的華服，露出裏麵的黑色勁裝。小心潛進禽林家，權冷笑一聲，心道，“現在才想起要做做門麵啊。”
    禽林家的人俱都在慌慌張張地布置喪事，一切看來滑稽可笑，仿佛做戲一般。
    權是從後門進去的。他知道一般後門那邊都會安排下人的住處。很快地權找到了白天那個叫著“要殺頭了”的管事。
    那個管事正窩在灶頭旁邊愁眉苦臉地生著火。
    一個小子在旁邊取笑他說，“喲，管事的你怎麼在這裏生火啊？沒去前堂幫忙？”
    “去你的。”那個管事一臉晦氣地瞪了小子一眼道，“老爺看見我就煩。去前堂我不是自己找罵嗎？”
    小子嘻嘻一笑離開，留下管事一人。
    權飛快地跳進廚房，一手封了管事的周身大穴一邊拎起那人飛身上了屋頂。幾個快步，權拎了那個人跳出了禽林家的後院。
    把管事拎到禽林可能出事的那處斷崖，權才解開他的穴道。
    “大人饒命，小的不想被殺頭啊！”管事一得自由就哭喊起來。
    權嫌惡地一腳踢開攀上他腿的管事，道，“可認得這裏？”
    管事細細打量了一下周圍，打了個顫道，“不知道，不，不知道……”
    “說謊的話我會割了你舌頭的。”權威脅道，“我是個痛快的人，你隻要知無不言，我可保全你性命無憂。否則，我就隻能奏請禦座王徹查此事。到時候你就得吃不少苦頭了。”
    管事憋了半天才哭道，“我就知道不能幹傷天害理的事。大爺你看在大少爺的份上放過我吧。我全跟你說。”
    “那就說吧。”權被他那一聲大爺叫的心情安穩了許多。
    “大老爺昨天去世，大少爺確實是很傷心。可他絕對沒有得失心瘋。我看著他在大老爺咽氣之後就去了自己房間收拾東西。我奇怪他怎麼這時候收拾東西。大少爺平時待我們下人都挺好的。除了那些硬心腸的，我們都挺聽他的。我有些擔心想悄悄過去安慰一聲……”
    “悄悄過去？”權的揚起眉毛。
    “大少爺在禽林家其實算是無親無故呢。幾個堂兄弟姐妹都不見待他。你不知道呢，三小姐和二少爺可刻薄了。……”
    “說正事。”
    “哦。我正想著呢，遠遠看見二少爺他們幾個闖進了大少爺房間去。然後就聽見裏麵傳來打鬥的聲音。我膽子小，隻敢遠遠地聽著。後來大少爺一身是血的跑出來，跳上屋頂就跑後山去了。家裏的丫頭小子都大呼小叫，但是全讓二老爺喝住了。二老爺說誰敢亂說就打死誰。那時候人都跑大老爺那裏去了，其實看到的也就三四個人。”
    “後來呢？”
    “不知道了。我看著二少爺他們幾個追了出去，手裏還抄了家夥。我不敢追過去，也追不上。”
    “你們二少爺他們可是大少爺的對手？”權沉吟了一會兒才問到。
    “他們？十個都不是大少爺的對手。不過，大少爺服侍著大老爺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前些日子又有些莫名其妙地人來找大少爺比武。我看大少爺雖然不說，但是一定受了傷了。”
    權苦笑，定水想逼一下禽林沒想到卻給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占了便宜。
    權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銀票遞給那個管事，說，“你們禽林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懶得管。不過，那個地方你還是不要回去了。拿了錢自去謀生吧。”
    “大爺，你不救大少爺了嗎？”那個管事急忙拉住權問。
    “救，我自然要救。我還要和他成親呢。”權笑著說。
    “我要跟著大少爺，大爺帶上我吧。”管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著，“你要找著大少爺，和他成親。我一定能幫你服侍好大少爺的。大少爺一直是我伺候的。他在異鄉，如果看到我也在一定會高興的。”
    權繞不住他的眼淚，想著禽林至少有個親人在身邊權也不覺動心了。他道，“你若真心便去七情都找權家。在那邊等我和你們大少爺回去。我會修書到老家，那邊自有人接你。”
    管事感恩戴德地爬起來抹掉眼淚就走了。
    權猜想禽林不願離開的原因大概就在他那病危的大伯父身上。現在唯一一個牽絆他的人死了，禽林家他應該是不會回去了。如果想要在茫茫橫嶺找到一個人，百裏家無疑是最有能力的。
    權乘夜回到客棧叫起兩個百裏家的門人，也沒有知會掌櫃的，留下足夠的錢就帶了東西離開了。
    夜色中，小鎮朦朧著昏黃的燈光。
    待轉出山腳，那些燈光連同小鎮的輪廓就一起消失在大山後麵。
    權對那兩個百裏門人道，“回白城吧。你們家三少爺應該可以下地走路了。我去看看。”
    兩個門人對望一眼，眼中俱都流露出“這樣才對”的眼神來。
    權歎了一聲，隻當沒看見，獨自揚鞭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