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白•暖一個翻身，手臂觸到被子裏捂著的一個暖爐突然地醒轉。
    在他以往地睡夢裏從來沒有出現過暖爐這種東西。
    一驚之下，白•暖立刻坐了起來。想了半天才記起這邊已經不是白家了。被子裏那暖暖的銅爐想必是丫頭們剛剛進來時給他塞進來的。許是被子太暖，許是旅途太過疲乏，許是心情太過激動……白•暖暗暗地怨惱著自己居然連這點警覺心都沒有了。
    一麵是從未享受過的優渥生活，一麵是對家人突然潮湧般的思念。白•暖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大當家的，你醒了？”床頭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把白•暖嚇了一跳。
    “呃，小實嗎？”白•暖記起那聲音的主人來。他的臉在黑暗中紅了又白。照理說憑小實這點身手，白•暖應該是在他進來之前就能發覺的。可是今天的白•暖顯然不在狀態。
    小實嗯了一聲，悉悉索索地從地鋪上爬起來，點了盞小燈湊到白•暖窗前。“可要茶水？”
    白•暖有點尷尬地搖搖頭，又問，“你睡在地上嗎？”
    小實抿抿嘴一笑，道，“我來守夜的。大當家的若晚上有什麼需要隻管喊醒我。再外麵還有翠子。”
    白•暖不太適應這樣的陣仗，可也知道他是不好推他出去，隻好道，“你睡地上不冷嗎？”
    “睡在地塌上，離地麵高處一臂呢。一點都不冷的。”小實披了件外衣替白•暖倒了一杯熱茶來。
    白•暖很不好意思地趕忙接過去喝了。
    “可是睡在陌生的地方不習慣？”小實見他喝了水許久未曾躺下去就猜測著問。
    白•暖紅了紅臉，點點頭。
    “那我陪你說說話？”小實收起一側的帷幕讓白•暖可以看到他，一邊人就躺回了被子裏去。他笑了說，“說不冷，還是有點冷啊。”
    白•暖笑著也躺下了。他轉過臉去看著屋頂，問，“小實，你跟著修宜多久了？”
    “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
    “修宜是個怎樣的人？”
    “嗬，感情大當家的是來摸底的啊？”
    白•暖紅了臉，啐道，“你不是老爺親近的嗎？這當然問你啊。”
    小實顯然也有點不好意思，道，“您知道啊？”
    “串珠跟我說起的時候我猜到了。因為今天晚上小秋是伺候在書房裏的。”
    “大當家的你不在意？”
    “呃，我說不在意你信嗎？”
    小實當然不信。往常老爺要是多看小秋幾眼他也會不是滋味，何況大當家的才進門。他想了想道，“說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我也隻想把老爺伺候好了。當年是權家祖上收留的我們一家的。沒什麼好回報的，他想要什麼我都會給的。大當家的你是老太爺當年挑下的。管事說你們家是權家的世交，是個詩禮傳家的規矩人家。我想大當家的是不屑和我們這種人爭吧？”
    白•暖嗬嗬一笑道，轉移開這個令他頗為尷尬的話題道，“對了，你還沒說老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啊，我就覺得他的功夫厲害著呢。前些日子清都裏傳話來讓老爺當了錦衣衛，陪了禦座王去辦事。後來跟去的小子傳了信息來，說老爺幹得可漂亮了。連皇爺都對他讚賞有加的。這不，就您來的前一天，宮裏就賞下來好多東西。老爺今天留在書房說是為了整理那些恩物。順便要訂個日子去清都叩謝皇恩的。”
    白•暖看小實得意洋洋地說著，心裏對清都卻是有點敬而遠之的感覺。他岔開話題，又問到，“除了這個呢？”
    “除了這個？老爺吧，其實是很能幹的一個人。隻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他都喜歡放任自流。比如田莊上的事吧，雖然一年到頭他都是扔給管事的。可是每年年尾結算分派的時候，老爺那筆帳可算的清楚了。老爺頭一年接管田莊的時候底下那些老人都想欺負他來著，結果讓老爺一個個地收拾了。還管得服服帖帖的。”
    “哦。”
    “另外，”小實突然抬起身子靠上床沿來，小聲說，“老爺那方麵很厲害的。我和小秋隻敢聽老爺傳不敢主動上去伺候的。三個月前，老爺不知道發什麼瘋，弄了一晚上。小秋那次三天都沒能下床。”
    白•暖越聽臉越紅，索性把頭蒙在被子裏，大叫一聲，“我不聽了。我睡了。”
    小實噗地笑出聲來。原來還沒和老爺圓房啊。
    小實看著那團逐漸平息下來的紅色被子，心裏泛起一陣酸。
    雖然不曾圓房，可他確實老爺永遠的大當家的。老爺以後還會有很多當家的，可那裏麵不會有他和小秋。
    小實歎了一聲，認命地熄了燈蓋上被子睡去。
    白•暖聽著小實的歎息聽著他睡下，心裏很是沮喪。
    他選擇愛的男人不僅有了一個還有另外的兩個。他開始不確定了。
    這一晚上他和小實都沒有睡好。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張眼等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