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早。”
    “二少爺。”
    一進古緞香，夥計們見到皇甫弘禎就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向他請安，而皇甫弘禎最多回兩下點頭，問身邊的夥計。
    “掌櫃呢？”
    “掌櫃和大少爺在樓上和曾大人說話呢，二少爺稍等片刻，小的這就把掌櫃請來。”領頭的夥計見皇甫弘禎來找掌櫃，知道他今天來有事，立刻上樓去請掌櫃。
    皇甫弘禎在前堂踱了幾圈，走到專供上賓的檀香木椅子上坐下，接過夥計遞上來的香茗輕輕地抿了一口。見仨兒盯著貨架上的繡品眨都不眨眼，笑道：“怎麼？你也喜歡這些繡品？”
    仨兒立馬低下頭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是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這些布的花紋怎麼這麼漂亮。綢布莊裏也有一些繡布，可和這兒一比就好普通。”仨兒話音還沒落，那些夥計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夥子，綢布莊哪能和古緞香比？我們這兒的繡布那可是民間禦用織繡坊‘錦織坊’出品的，件件都是精品。”
    “錦織坊？”仨兒歪過頭想了想，感覺這名字好耳熟。
    “不用工作了是麼？”皇甫弘禎冷冷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噤聲，該幹嘛的都幹嘛去了，也打算了仨兒的思路。
    “二少爺……”
    錦織坊的掌櫃急匆匆的跑下樓，人到中年的他跑了幾步就開始泛喘，等氣喘順了才接口：“小人已經將地契都準備好了，請跟小的來賬房。”
    皇甫弘禎起身對仨兒說了一句“你在這兒呆著等我回來。”後就跟著掌櫃不見了蹤影。仨兒等了他們一段時間沒來，倒是等到王鑫從樓上下來了，一見到仨兒就開心的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仨兒，走！我請你吃冰糖葫蘆。”
    “可……可我……”仨兒的力氣沒王鑫大，等回神的時候自己早已被他拖出了店外。
    “你猜我剛才怎麼著？捧著布上樓的時候，那個掌櫃已經打開了那匹布開始滔滔不絕的忽悠曾大人這塊布的織法是多麼多麼的好，染料是多麼多麼的珍貴……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少爺的臉色——那個黑啊，跟鍋底似地。我上前就說‘大人，大少爺，掌櫃，小的是布坊的夥計。大人手上的這匹鱗光布在織的時候忘了放染料，我們掌櫃差小的趕緊將這匹鱗光布送來，希望能將功補過，饒了我們這一回的疏忽。’哈哈！你是沒看見掌櫃那個臉色，尷尬的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看都不敢看大少爺一眼，要不是後來上來個人讓掌櫃下去，估計那人要站到天昏地暗了！”
    一路上王鑫嘰嘰喳喳自顧自的講，仨兒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然後曾大人就說‘既然布是你送來的，你就說說對這批布有多了解，說的好有賞，說不好可不能輕饒了。’”
    “呀！那不是很危險？”仨兒被王鑫引去了注意力，將皇甫弘禎吩咐的事情給忘到了一邊。
    “我是誰啊？沒有兩把刷子那我還是爹的兒子麼？我把鱗光布從選料到加工，再從製作到保養，清清楚楚的給曾大人講了一遍，講的他眉開眼笑一個勁的說好，連大少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驚訝呢！最後大人一高興賞了我一錠銀子，我剛下來的時候看了看，足足有五兩呢，難怪這麼沉！”
    王鑫拍了拍衣襟位置，豪氣的說：“晚上加菜，要吃什麼盡管說，別客氣！街上有什麼看中的也隻管說，咱們盡興一回！”
    “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王掌櫃還等著呢。”
    “……好吧。去晚了爹肯定要嘮叨，還是下次吧。”王鑫想了想。“不過冰糖葫蘆一定要吃！”
    “嗯。”仨兒這點倒是不反對。
    兩個人就這樣手拉手，一人拿著一根冰糖葫蘆吃的歡，仨兒就這樣完全把某人給忘記了。
    “人呢？”皇甫弘禎一下樓就不見人，拉住一個夥計問。“剛才那個小男孩見著沒有？去哪了？”
    “小的好像看見他被另外一個小男孩拉走了。”
    “什麼？”皇甫弘禎大怒，揪著那夥計的領子嘶吼道：“你看見了怎麼不攔著？”
    “小……小的……”冤枉啊，是那孩子自己要走的，怎麼攔啊？那個夥計也隻敢在心裏吐槽，看見皇甫弘禎震怒的神情嚇得渾身直哆嗦。
    “二弟，你知道那個孩子是哪來的？”
    皇甫少華剛送走曾大人，一進門就聽見皇甫弘禎對著夥計嚷嚷，心下明白了幾分。
    “你說的是哪個？”皇甫弘禎鬆開手斜眜了皇甫少華一眼，那個得到釋放的夥計立刻火燒屁股似地逃開。
    “和你說的那個孩子一起來的小男孩。”
    鱗光布是手下們直接從海島上運送過來的，根本沒有接手過中間商。雖然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讓布匹調了包，不過布能回來他不打算再去計較了。倒是那個小男孩引起了皇甫少華的興趣，小小年紀知道這麼多，稍加培養肯定能成個好幫手。
    “我沒見過那孩子，不過肯定他是皇甫家眾多商鋪中的一員。”
    “你憑什麼肯定？”皇甫弘禎和皇甫少華杠上了，周圍的人紛紛推開，能逃的逃，能閃的閃，隻有掌櫃的硬著頭皮撐著笑，頭上冷汗直冒。
    “憑感覺。”
    “那你就憑感覺去找咯。”皇甫弘禎翻了個白眼往外走，經過皇甫少華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說：“你想要那孩子？他現在歸我管，想要就拿點誠意出來。”
    不等他開口，皇甫弘禎“啪”的打開扇子往外走，臉上噙著不懷好意的笑。
    “大少爺。”等皇甫弘禎走遠，一個夥計上前對皇甫少華說。“小的想，小的知道您說的那個男孩是誰。”
    “那孩子是北郊的。”皇甫少華知道這個說話的夥計是從北郊新調過來的，聽皇甫弘禎剛才話的意思其實就猜到了大概。
    “是的，大少爺。是北郊綢布莊老王掌櫃的兒子，叫王鑫。”
    二少爺朝他擺了擺手，說了句“下去領賞”，無視那夥計的狂喜，一臉若有所思的離開眾人的視線。
    ——北郊……這事兒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