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 第七章故人重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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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整晚沒睡,寒雪晶的氣色自然不佳。為了給自己提神,寒雪晶讓安慧用新鮮的井水代替了平常所用的溫水。洗漱之時,寒雪晶把自己整張臉浸入了井水之中。清涼的井水刺激了她的皮膚,也使得她的精神在瞬間裏得到了些許恢複。
自淩貴妃事件後,吳皇後很少出自己的寢殿,也很少與寒雪晶見麵。但那日,寒雪晶漱洗過後不久,吳皇後就派人來請寒雪晶一起用早膳。
‘難道母後也知道小姐今日進宮的消息?她這時候派人來請,肯定不會隻是為了用早膳。難不成母後跟皇帝一樣,也想見見小姐?’寒雪晶心裏想著,也不推辭,直接跟著吳皇後派來的太監一起去了吳皇後寢殿。
真如寒雪晶所料,吳皇後請寒雪晶一起用早膳,果然是另有目的。寒雪晶進到殿內,見到的不止吳皇後一人,卻還有十數日沒在坤寧宮出現的趙構。看到寒雪晶有些愕然的樣子,吳皇後站起身,親自上前去迎接寒雪晶。吳皇後握著寒雪晶的手,微笑道:“晶兒,你父皇前些日子忙於國事,今日稍得空閑就過來看你。你還不快向你父皇請安?”
“是。”寒雪晶應了一聲,接著就給趙構與吳皇後同時請了安。但她嘴上雖然說著請安的話,心裏想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看著趙構,根本不信他真是為了看她而來。
‘這個皇帝,可真是心機深沉。他是我義父,要見小姐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說出來。就算他對我身世感興趣,想從小姐那裏查問信息,也沒必要如此藏著掖著。還有,母後也是。皇帝這些日子根本就是忙著與其他妃嬪尋歡作樂,這在皇宮中原本不是秘密,母後又何必要找什麼借口。忙於國事,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寒雪晶心裏想著,不由得對吳皇後也有了些看法。
趙構與吳皇後兩人,寒雪晶對前者一直無什好感。寒雪晶盡管嘴上稱趙構為父皇,但在心裏卻一直以‘皇帝’或是‘皇上’代稱。可吳皇後不一樣,吳皇後個性率真而且待人親厚。寒雪晶與吳皇後的相處時間雖然也不長,但對她的一聲‘母後’,寒雪晶卻是叫得由心而發。
隻是這一次,吳皇後言笑晏晏的模樣,卻讓寒雪晶頭一次感覺到了吳皇後的虛假與做作。吳皇後身為一國之母,很多時候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做出妥協與讓步。寒雪晶不是不明白吳皇後的無奈之處,她也看得懂吳皇後笑容背後的心酸與痛楚。但作為當事人,她卻不希望,吳皇後在她麵前也保持著虛假的笑容。
寒雪晶隨著吳皇後到桌前坐下,因為心裏別扭,所以她並不抬頭。她很規矩地在一旁正襟危坐,低眉斂目,顯得很是安靜。
“晶兒,這幾日在宮中,你過得可還習慣?”趙構見寒雪晶低頭不語,便找了個話題先開了口。
“多謝父皇關心,我過得很好。”寒雪晶點點頭,輕聲回答。回過話後,寒雪晶就不再出聲。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就幹脆繼續保持沉默。
“蘇文,還有蘇小雅,父皇把他們接到京城,你可高興?”過了一會,趙構又再問道。
“老爺?”寒雪晶聞言大為吃驚,她抬起頭,很奇怪地問道:“你怎麼把他也接來了?”
“不好嗎?”趙構反問道。他看著寒雪晶,臉上帶著微笑,倒是毫不介意寒雪晶對他的稱呼。
“沒,沒有。”寒雪晶有些尷尬地回答。麵對著趙構的微笑,她反倒有些心虛起來。她解釋道:“我隻是覺得奇怪,老爺那麼忙,怎麼會有空來臨安小住。”
“你們老家發洪水那年,你畢竟還小,朕想蘇文應該比你更了解情況。”趙構直言不諱地說道。他看著寒雪晶顯得越來越驚訝的臉,繼續說道:“建康府在七年前,的確曾經暴發過較大的山洪。雖然山洪改變了地貌,但朕還是想派人再去尋查一番。朕想,或許你的母親,還尚在人世。”
“父皇!晶兒謝過父皇的大恩大德!”寒雪晶聽到那裏,再也按捺不住她激動的心情。她站起身,在趙構麵前一跪到地。她沒想到,趙構把蘇文父女接到京城的目的,竟是為了幫她尋查母親的下落。不管趙構此舉的真正用意如何,對寒雪晶來說,卻都是莫大的恩情。
七年裏,寒雪晶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自己的母親。盡管她知道她母親生還的機會很少,可一日沒有確切的消息,她就一日存在著希望。雖然山洪改變了地貌,七年的時間又更加物是人非,可寒雪晶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母親的心願。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待蘇小雅出嫁之後,她就辭工回老家。無論化上多少時間與精力,她都一定要傾盡全力去尋找自己的母親。
可人海茫茫,寒雪晶終然意誌堅定,卻也明白:僅憑一己之力,找到母親的希望,實在非常渺茫。正因如此,趙構之言便象是陰雲密布的天空中,突然綻放的一縷陽光。雖然微小,卻仍是讓寒雪晶感覺到了溫暖,也感覺到了那其中蘊藏著的巨大力量。
再怎麼說,趙構都是一國之主。盡管他守住的隻是半壁江山,可在這半壁江山內,他就是主人。隻要他願意出手,不說寒雪晶老家,就算整個建康府,那也能查個水落石出。
“快起來,晶兒。你既是朕的女兒,幫你尋找母親,便也是朕的責任。來,先用早膳,過一會蘇文父女也該進宮來了。”趙構親自起身扶起寒雪晶,不僅和顏悅色地與她說話,還親自拿起筷子給她夾菜。那和藹的模樣,象足了一位慈祥的父親。
“謝謝父皇。父皇,母後,請用膳。”寒雪晶再次謝過趙構,頭一次在心裏,對趙構也產生了親近的感覺。
於是,寒雪晶與趙構及吳皇後的那頓早餐,吃得極為開心。也許是寒雪晶對趙構打開了心結的緣故,她再看到吳皇後與趙構相敬如賓的樣子,便不再感到難受。她反而為他們能言歸於好,感到由衷的高興。
用膳之間,趙構問了許多有關寒雪晶母親的問題。尤其是對寒雪晶母親的長相,學識以及祖籍問得頗為詳細。這若在以前,寒雪晶定會有所保留。可在經過了趙構的一番直言相告後,寒雪晶對趙構卻是再無隱瞞。她把她所知道的,全部詳細說予趙構知曉。
“你母親隻是弱質女流,而你又從未見過你的父親。那麼,你的一身武藝,師承何處?”問完了關於寒雪晶母親的問題,趙構卻是把話題又轉到了寒雪晶的所學之上。
“這……”寒雪晶有些為難地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她便回答道:“請父皇見諒,家師姓甚名誰,我一概不知。而且家師有令,要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有關她的消息。”
“噢?”趙構聞言,先看了看吳皇後,然後沉吟了一會,說道:“也罷,但凡世外高人,大都有其孤傲之處,朕不問便是。”
“多謝父皇。”寒雪晶趕緊說道。她看了看趙構與吳皇後,在心中對他們產生了一份愧疚之情。她有些慚愧,趙構與吳皇後對她如此疼愛有加,可她卻最終無法與他們貼心相處。徐姑姑有言,不讓寒雪晶把她的事告訴‘外人’。於是,相比蘇小雅與楊翎,趙構及吳皇後就成了那個‘外人’。
因為心中有愧,寒雪晶在言語之間,就變得更為殷勤討喜。她看得出來,趙構與吳皇後雖然在表麵上言歸於好,但實際上卻還存有芥蒂。為了進一步協調帝後關係,也為了彌補自己對他們的虧欠,寒雪晶於是絞盡腦汁,盡其所能地找了些討人歡喜的話來說。
寒雪晶本就是個口舌伶俐之人,趙構與吳皇後兩人被她逗得時不時哈哈大笑。帝後兩人,雖然表麵上早已相安無事,但實際上卻還存有芥蒂。但那些芥蒂,卻被寒雪晶所引起的笑聲逐漸淹沒。待到王公公通傳,說趙瑗夫婦進宮覲見之時,趙構與吳皇後兩人卻是當真和好如初,再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