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就跟皇帝去說，這宮廷禮儀我不學了。”寒雪晶想也不想，馬上就做出了決定。
    “你，不查你的身世了嗎？”楊翎想了想，問道。在寒雪晶答應入住皇宮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
    果然，楊翎那麼一說，寒雪晶就有些猶豫起來。這一日，從王公公，趙構，還有吳皇後的眼神中，寒雪晶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她之所以突然問安慧以前是否見過她，就是想從安慧的回答中找出些線索。但可惜，安慧跟在皇後身邊隻有四年，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雖然如此，寒雪晶卻並不氣餒。她想起在林榮的地洞內，麒麟子曾斷言說，那些無名骸骨的死亡時間大約是在四五年前。那麼，由此可以推斷，地洞內那些散亂擺放著的宮廷物什，它們出現在地洞內的時間也至少在四五年前。而同樣材質的東西，在林榮秘室中也有見到。由此前後放在一起思考，便不難知道：林榮秘室中的那個小嬛，她死亡的時間也至少在四五年前。
    既然小嬛在四五年前就已經死去，那她死亡的時間，就很有可能是在安慧到坤寧宮之前。所以，安慧的毫不知情，不僅沒有打擊寒雪晶的信心，卻反而從另一方麵恰恰驗證了寒雪晶的設想。
    寒雪晶心裏有個主意，她想明日讓人去普安郡王府取回她的包袱。林夫人當初給她的那套衣裙，就在那包袱裏麵。寒雪晶打算速戰速決，直接穿上那套衣裙去見趙構與吳皇後。如果說小嬛真與這皇宮有關，如果說趙構，吳皇後還有王公公真與那小嬛有關。那麼，他們三人見到穿著小嬛衣裙的寒雪晶，就定會有所觸動。而寒雪晶也可以在旁尋找時機，追問有關小嬛的故事。
    因為心中已經有了進一步的打算，所以當楊翎問她，是否要追查身世的時候，寒雪晶有了片刻的遲疑。她總是這樣，時常為了楊翎而顧此失彼。這會若不是楊翎提起，她早把自己進皇宮的原由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遲疑歸遲疑，片刻之後，寒雪晶還是非常堅定地說道：“我的事小，公子的事大。隻要公子平安，我怎麼樣都沒關係。”
    “既來之，則安之。你既已進了這皇宮，就不要心急著出去。那宰相府有多少實力，你今日已經看到。即便明日秦檜那十大護衛能趕回臨安，他們也決非我與二十四位師兄弟的對手。皇帝許諾，雖然我的官職隻是一個左司諫，但各種待遇卻與我父親生前一般無二。所以，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楊翎看著寒雪晶，知道她依然心有所慮。為了徹底打消她離宮的念頭，他繼續說道：“我已經決定要報效朝廷，今後行事便會遵循朝廷律法。秦檜與我雖有血海深仇，但沒有皇上禦旨，我決不會私自取他性命。不過，我雖無害人之心，卻難保他人無害我之心。朝堂之爭，比之江湖仇殺更要凶險萬倍。你是普安郡王的義妹，將來有可能還是皇上的義女。你留在宮中，比你留在我身邊，能起的作用更大。”
    楊翎長長的一番話，聽得寒雪晶目瞪口呆。前半部分也就罷了，楊翎隻是在說明他的情況。但後半部分，卻是大出寒雪晶意料之外。她怎麼都沒想到，為了‘報效朝廷’，楊翎居然打算與殺父仇人和平共處。不僅如此，因為他自己要晉身朝堂之爭，他便要寒雪晶也參與其中。
    ‘你留在宮中，比你留在我身邊，能起的作用更大。’楊翎那最後一句話，狠狠地刺傷了寒雪晶。她呆了一會，然後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房門外懸掛著兩盞宮燈，兩個宮女斜坐著靠在門邊，看樣子是被楊翎點了穴道。
    寒雪晶的舉動，讓楊翎有點意外。他見寒雪晶回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楊翎以為寒雪晶有話要說，但寒雪晶卻許久都沒有出聲。
    “你看什麼？”寒雪晶的反常，終於讓楊翎忍不住先開了口。
    “我隻是想看清楚，我眼前的楊公子，是不是真的楊公子。”寒雪晶盯著楊翎，回答道。
    “那你看清楚沒有。”楊翎說著，走近幾步，讓自己的臉完全顯露在燈光之下。
    寒雪晶沒有回答，她看著一片淡然之色的楊翎，突然間覺得心內委屈之極。她抽了抽鼻尖，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她帶著最後的希望問道：“公子，你，你真要我留在宮中，做你的內應嗎？”
    “是。”楊翎轉開目光，很簡單地回了她一個字。
    “好，我答應你。”寒雪晶點點頭，委屈的淚水從她眼中奪眶而出。她迅速背過身去，再不敢看楊翎。為了蘇小雅，為了讓楊翎早日達成心願，與蘇小雅團聚。寒雪晶不得不委屈求全，答應了楊翎的要求。
    寒雪晶的委屈，楊翎全都看在了眼裏。他伸出手，想去安慰寒雪晶。但與先前一樣，他的手再次在半途停住。過了一會，楊翎收回雙手，邁步出門。
    “這兩個宮婢你不用擔心，半個時辰後自會醒來。皇宮之中，多的是陰險狡詐之人。你身處其中，要時刻謹記，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遇有困難，你就吹響小口哨，我會盡快趕到你身邊。”楊翎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向寒雪晶叮囑了幾句。寒雪晶聽到，卻不回答。楊翎也不再多作言語，隻轉身默默離去。
    聽到楊翎離去的腳步聲，寒雪晶那才轉過身去。看著楊翎的背影，她欲語又止。她猜不透楊翎的心思，既然要她留作內應，那為何臨別叮囑之語，卻全是為了她安全著想的告誡，而全無要她如何作內應的交待？
    ‘楊公子，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想做些什麼？我要怎麼樣，才能看透你的心思？’待楊翎的身影消失不見，寒雪晶便一個人關門入房。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她腦海中全是楊翎，盡在想著有關楊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