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陳倉 第五章 四個設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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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怎麼了?”楊翎回答。
“徐姑姑不讓我把她的事告訴外人。”寒雪晶說道。言下之意,她是把楊翎當成了自己人。在寒雪晶的心目中,除了她母親與徐姑姑,就隻有蘇小雅最親。而因著蘇小雅的關係,楊翎自然也就成了自已人。正因為她把楊翎也看成了自己人,所以才會在找到楊翎之後,時常不自覺地流露出她女兒家的嬌嗔。
對於寒雪晶心裏頭的那些細微變化,楊翎再聰明也不能盡數猜透。但寒雪晶那一句‘徐姑姑不讓我把她的事告訴外人’,著實在楊翎心裏注入了一股暖流。那是毫無做作的表示,再自然不過地把楊翎當成了自己人。
寒雪晶拉著楊翎在桌前坐下,先給他倒了杯水,那才開始講她的故事。寒雪晶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她隻有一個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住在一個小山村裏。
徐姑姑姓甚名誰,寒雪晶也不知道。五歲那年,寒雪晶與村裏的一群孩子打架,徐姑姑路過,正好救了她。徐姑姑把寒雪晶帶回家,與寒雪晶的母親私下裏談了很久。從那以後,徐姑姑就時常在寒雪晶家裏出現。她不僅教寒雪晶打坐吐納之法,還教寒雪晶做人處事當以善念為先。徐姑姑要寒雪晶記住,人世間無時無處不存在著一個變數。即使是朝升暮落的太陽,看似軌跡相同也有著每日不同的雲彩。變中有不變,不變中有萬變。唯有看透一個變字,保持一顆平常心,才能在瞬息萬變的人世間笑看今生來世。
最初的一年,徐姑姑每隔一個月去見寒雪晶一次;後來間隔時間慢慢變長,三四年後,等寒雪晶記住了全部內功要訣,徐姑姑就差不多半年才出現一次。
“你徐姑姑,從未告訴你她是誰?也從未告訴你她教你的是什麼內功?”楊翎越聽越覺得奇怪。寒雪晶遇上徐姑姑的時候,才不過五六歲大的孩子。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無論寒雪晶再怎麼少年老成,又如何能聽得懂那宇宙間的變數之奧妙?那徐姑姑似乎對寒雪晶關心過甚,所以急於求成。更何況徐姑姑還跟寒雪晶講,今日的乞丐可能是明日的公主,而明日的公主也可能再變回昨日的乞丐。為什麼要跟一個窮人家的孩子舉那麼遙遠而不切實際的例子?最重要的,既然徐姑姑對寒雪晶那麼盡心,又為什麼不正式收寒雪晶為徒?究竟那徐姑姑是什麼人?
“沒有,徐姑姑不讓我問她的事。”寒雪晶回答。“徐姑姑隻跟我說,我娘一個女人帶著我不容易。她教我一些強身健體與逃亡的本領,日後萬一發生意外,我也能帶著我娘安全逃離。”說到娘親,寒雪晶心頭一痛,眼眶裏泛起了淚花。“隻可惜,我沒能救得了我娘,最終還是辜負了徐姑姑的一番好意。”
原來,寒雪晶十歲那年,一日夜裏突然地動山搖,小山村所處的整個山區暴發了特大的山洪。寒雪晶所學雖然足夠自救,卻畢竟人小力薄。為了讓寒雪晶逃出生天,她母親拔下發簪狠心刺傷寒雪晶。趁著寒雪晶負痛鬆手之即,她母親轉身跳下了滾滾洪水。見母親自殺,寒雪晶心膽俱裂,當即毫不猶豫地追著母親跳了下去。隻可惜,當時的寒雪晶已經筋疲力盡。再次陷入洪水之中,寒雪晶不僅救不了母親,連她自己也很快被山洪卷走。
就那樣,寒雪晶失去了她朝夕相處十年的母親。她被洪水一直衝下山,衝進了山下的河流之中,又隨波沉浮被推上了河岸。幾個發災難財的人販子發現了寒雪晶,見她還有一絲氣息,就把她扔進了他們的馬車之中。僥幸逃生的寒雪晶染上了重病,但昧著良心的人販子卻根本不聞不問,甚至還商量著要把她扔到荒郊野外。
“人販子們抱著最後的希望,把我帶到市集。那一次,我遇到了小姐。這些年在蘇府,我越來越明白徐姑姑當年說的變數是什麼道理。禍兮福兮,雖然我們那個山區已經完全變了樣子,但我總覺得娘與我一樣,也遇上了好心人,還跟我活在同一個人世間。”寒雪晶流著淚,但淚光中卻是閃爍著希望。
“會的。”楊翎說道。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替寒雪晶拭去淚水。“等我辦完事,我帶你回去看看。我們再找找你母親的下落,還有你的徐姑姑,很可能她也一直在找你。”
“謝謝公子!”寒雪晶聞言很是高興,當下給楊翎行了個禮。寒雪晶被蘇小雅救下之後,就被蘇文帶回了平江城。雖然寒雪晶後來隨蘇文回過那個山區,可山洪已經改變了整個地貌,當年的小山村根本無從尋找。這些年裏,寒雪晶雖然身在平江府,但心裏卻一直記掛著她的小山村。因為她知道,隻要母親與徐姑姑還在,她們也一定會回去尋找她的下落。
楊翎看寒雪晶心情恢複,再安慰幾句,也就回了自己房裏。但楊翎心裏仍然想著寒雪晶的身世,尤其是那個神秘的徐姑姑。她究竟會是什麼人?她的武學修為應該與無為老人隻在伯仲之間,如此高人,為什麼江湖上從未聽說過她的名號?她既然能傳授寒雪晶如此高深的內功,卻為什麼不讓寒雪晶知道她的身份?這種內功明明既可以自保也可以傷人,可她為什麼隻告訴寒雪晶那僅僅是為了強身健體?她既然對寒雪晶愛護有加,卻又為什麼隻教寒雪晶輕功,卻不教她一招半式?
一連串的為什麼,使得楊翎根本無法入睡。他躺在床上輾轉反轍,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難道寒雪晶的身世並非如她所說那麼簡單?
那念頭就象一道閃電在楊翎的腦海中劃過,他驀地坐起身,想到徐姑姑給寒雪晶所舉的那個不切實際的例子。‘難不成,雪晶的父親會是哪個王公貴族,雪晶她,是個公主?’楊翎迅速起身下床,連鞋也未穿就走到了門口。
剛想打開門,楊翎卻又想:‘我這是要做什麼?雪晶一開始就說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我現在去找她,又能知道什麼?’楊翎想到那裏,再看到自己赤腳著地,當下自嘲地搖搖頭走回了床邊。
第二日,楊翎早早起了床。他洗漱完畢打開門,看到孟華山領著孟光宋早已候在了廂房外麵。看到楊翎,兩人正想打招呼,卻聽到對麵寒雪晶在她房裏“呀”地一聲驚呼。聲音雖然不大,但外麵的人仍然聽得清楚,象是遇到了什麼突發事情。楊翎身隨心動,霎那間就到了寒雪晶房前。他急切地問道:“雪晶,怎麼了?”
寒雪晶打開門,看到楊翎,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公子,我隻是看到了這個。”寒雪晶遞給楊翎一張信箋。
楊翎接過一看,卻見上麵寫著:寒姑娘,若想讓我出現,請換上包袱裏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