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涅槃 第二章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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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析仍舊背對著那人,右手側麵的傷口還兀自不停的在流血。皮肉都向外翻卷著,隱約可以看到裏麵森白的手骨。寒析咬著下唇想移動一個右臂,卻發現失血過多,右臂已經有些麻了。
身後的那個人雖然被上了喉嚨,卻未及要害,加之寒析本不善力搏,又是反手一擲,若不是因為巷窄,仗著距離的優勢恐怕根本傷不到他。不過現在他也隻是靠在身後的牆上,用破敗的嗓子“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也許隻傷到了氣管吧。
陽光漸漸有些稀薄,天空中的雲越積越厚。
寒析用左手托著右手,盡量轉身轉的穩一些,想讓自己的狀況看起來好一些。事實上,他的右手已經完全麻木的沒有一點知覺,右臂也在寬大的衣袖裏隱隱顫抖。這種狀況,他連劍都沒法拿起來,更何況是殺掉麵前這個傷勢不太嚴重,甚至是幾乎沒有什麼大礙的人,然後再在他的同夥趕來之前逃走呢?
他手上的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湛著,透過左手的指縫一滴滴的砸向地麵,他突然發現原來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離開身體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那個人和叔叔,他想一下,還是決定稱他為叔叔,至於為什麼,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隻是殺死了他之後在再想起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名詞,叔叔。
他覺得這種血液滴下的感覺有點像小時候他和家人放風箏,看著風箏一點點的遠離自己,他就一直哭鬧著,即使知道線仍舊掌握在自己手裏。他突然發現,原來血是這麼惡心的東西,那以後還是少看見點比較好。他笑著,又是似乎輕蔑的嘲笑,又有些孩子樣的快感,他在想,那以後,就一下把對手解決掉,然後快點離開就好了。
在寒析想這一切的過程中,那個人的表情變了幾種神色,他看著寒析一點點調整自己糟糕的狀態,然而嘴角卻一直的掛著看似輕蔑的笑容,這讓他覺得有種不知名的慌亂,麵對的少年隻有十三四歲大,若是假以時日,不知亂世中又會有怎樣的怪物。
天色更沉了,有些起風了,寒析抬頭望了一下鉛色的陰雲,心裏在想,要下雨了吧?寒析滴下的血液逐漸變少,臉色卻越來越蒼白,然而寒析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像受了傷,處在險境中,反而像是一個雙手染滿鮮手的修羅,輕蔑的看著在炙熱的火焰中掙紮號叫的眾生一樣,看不出善惡,卻對一切永遠都是在輕視。
寒析心裏正有些猶豫如何下手的時候,那個人卻用更猶豫的口氣開了口,由於喉嚨受了傷,聲音格外撕啞難聽,他說,這位公子,能否容我說句話,這可能就是個誤會。
也許句子有點長,他說完後,喘了很久的粗氣,也好像是在醞釀著怎麼來把接下來更長,更拗口的話說出來。
寒析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漫不經心的看著天上越來越密的黑雲。
那人似乎休息好了,看著寒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有些憤怒,但一想到眼下的狀況,也隱忍下去,有些尷尬的開口道“我和同伴”,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不遠處同伴的屍體,語氣有哀傷“在找一個人,報仇。”
他留意了一下寒析的表情,寒析還在無喜無悲看著天空,但是聽到“報仇”兩個字時,嘴唇突然抖了一下,卻沒說什麼。
那人歎了口氣,接著說:“你也是有仇在身吧?你應該懂。我們要找的那個人身形,氣度和你有些相似,我們也沒看太清楚他的麵貌,隻覺得有些好奇,便跟著看看,但是……”他有些傷感的笑笑,望了望地上的同伴。
“你就確定你找的人不是我?”寒析的目光凝聚起來,語氣不帶任何波瀾吐出了一句話,嘴角卻始終不變那絲輕蔑的笑。
“那個人不用劍他用櫻花鏢”他的表情很鎮靜,目光中透著意思誠懇:“你想在巷子轉角就利索點結果我們二人性命,你就大可不必用劍。如果說,你是為了掩藏身份,那在我在身後傷你,或者剛剛,你都可以用鏢殺了我,生死攸關的局麵,身份的隱密好像排在次位吧。”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似乎很累,又開始停下休息。寒析的嘴角仍舊是那個笑容,但他的心裏突然有些失落,隨便一個人都能把自己看得這麼清楚,不是嗎?
天上的雲已經很厚了,周圍也暗了下來,風緊了起來,雨隨時都會落下。
那個人又開始講:“你的手受傷了以後,劍也落在了旁邊,我看到你有些無奈,這對於一個還有其他殺招的人是不應該有的,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也有傷在身,現在和我打鬥,你沒有任何優勢。”那個人不緊不慢的說著,他似乎已經篤定寒析會采納他的建議。他想,現在自己不能有太大的動作,所以與寒析一戰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寒析嘴角漏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說:“原來是這樣的。”他邊說邊向自己劍掉落的方向悠閑的走去,他也知道,自己與他一戰,對自己不利。
那人看了一眼同伴的屍體,又道:“仇,我還是會找你的,但那是日後的事。”
寒析已經走到了劍前,也就是那人的側邊,他笑了,甜美如幼童:“隨時奉陪。”那人看寒析沒有抵觸也鬆了口氣,爽朗的笑了兩聲,隻不過,因為嗓子的問題,聲音很難聽。
“你很聰明,也很講義氣,我很欣賞這種性格”寒析很認真的說道這句話,那人也許被寒析的態度感染,也歎了句:“世事無常,如果沒有仇怨,也許我們會是朋友吧。”
寒析慘然一笑,想撿劍,可右手受傷,左手又托著右手,他隻好用腳尖一揚劍身,劍順勢而起,寒析用呀咬住劍身,穩住身形。
那人可能有些累,閉上了眼睛,沒太留意寒析。他仍在感歎著世事吧。
然後,一個響雷轟鳴而至,他的血順著劍鋒從他的脖頸流出來,他滿眼的難以置信被隨之而來的雨水衝掉了。
寒析由於用力有些大,嘴角被劍割破了,血順著嘴角淌下來,也被雨水很快洗掉。寒析很滿意,這樣就不會很髒了。
寒析的話是真的,他真的很欣賞那人的性格,但他也知道,自己喜歡,沒有用。他喜歡的事很多
,他喜歡幹淨,卻總要碰血;他喜歡簡單,去總是有一個有一個的欺騙等他。所以,他現在更知道,不能泄露身份,也不能為自己的日後留下不必要的隱患。
秋天的雨很寒涼的,寒析把劍歸鞘,仰著頭,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很清醒,這些日子以來,他都覺得像是活在夢裏一樣,什麼都不真實,幾日就像幾世一樣。
周圍一點點亮了起來,模糊的光像是卷簾一樣由四麵泛起,灰色的陰影慢慢被攪碎,研磨,一聲不吭的散進了砸碎的的雨滴裏,漫上飄渺浮生的縫隙,沿著斷牆,一路向上,追逐著失去的過往。
寒析一步步的踏在石板上淺淺的水窪裏,濺起的水花和著他的血液在石縫裏蜿蜒的流淌著輪回。
小巷裏,寒析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雨水無聲的衝刷著兩具屍體和地上的鮮血,淅淅瀝瀝的,似乎在哀鳴著不忍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