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家了，天也已經黑了，路燈掩罩下的昏黃已經可以看見我家的樓就近在三五百米左右了，我想有些話就算是不想問也要問了，而我心頭的事情就算是不想說或者是不知道怎麼說也還是要說了——
    “韋伯，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你先說（你先說）。。。。。。”異口同聲的，我們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退避。
    “你先說吧。”段韋伯微笑著說。
    “好吧。”我也尷尬的淺笑，“我媽和她的朋友定好了，明天要帶我去相親。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我媽堅持，我想反正隻是去見見。。。。。。”我低垂著頭，不知道要如何麵對他接下來的目光。
    “是嗎？相就相吧——如果小夥子真的不錯的話就處吧。。。。。。”沉默了片刻，他終於淡淡的長歎了一聲。
    “你說什麼？”對於段韋伯的感歎，我驚疑的抬頭看向他，我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雖然他也曾經和我說過叫我抱著‘玩玩’的態度去麵對相親這件事，但是他卻沒有說過要我真的和誰交往，可這次。。。。。。
    “不用看我，你沒聽錯，我是說如果合適的話就處吧！你別再妄想著做我們家的媳婦了，我媽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隨隨便便在男人家留宿的女人來做她的兒媳婦的，還是那句話，除非你新婚那天能落紅，也就是說除非你能再次變成處女，你才有資格進我們家的門，你明白了嗎？”他翻眼看我，眼神中冷漠的讓人心寒。
    我的淚水溢滿了雙眼，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再次冷言相對的人，看來我還真是記吃不記打了。
    “我是不是隨便留宿在男人家的人你比誰都清楚！處女？你第一次碰我的時候我是不是處女，你也比誰都心知肚明！現在你告訴我你媽隻接受處女進你們家的門，那這麼長時間你都在做什麼？逗我玩兒嗎？就為了騙我上床值得你這麼煞費苦心、起早貪黑的嗎？我有什麼魅力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記著。。。。。。”淚，不爭氣的流淌著，我的世界崩塌了——原來就算是有了自信也未必可以換來你想要的，就算是蒙蔽了自己的心，現實也還是會展現在眼前的。
    “段韋伯，是你把我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懂得了自己究竟有多傻！”心痛欲絕，我步步後退，現在我隻想逃開，逃開這個溫柔、可怕的惡魔。
    “其實從始至終你都沒想過要去做什麼選擇，對不對？你口口聲聲說，要我給自己一點自信，給自己一個機會，都是騙我的對不對？是我傻，我信了你的話，我以為等到一年以後，也許我真的可以走進你的世界裏。。。。。。謝謝你給了我希望又無數次的讓我絕望。。。。。。”
    “程彬，對不起！她——回來了，提前回來了，在跳舞的時候摔傷了腿，昨天我就是去了她那裏。。。。。。”看著我悲痛欲絕的樣子，他輕歎了一聲，上前幾步想要拉住後退的我，卻被我無情的甩開了他伸來的手。
    “我明白了，我從來都是個候補，沒有她的時候，我替補了她的空缺，現在她回來了，我這個候補就可以被丟開了。。。。。。段韋伯，你是個最卑鄙的男人！不過也不錯，我可以心安理得的開始我的戀情了，明天那個男人，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會和他交往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糾纏你的，再見！”
    “程彬——”
    不想再看，不想再聽，不想再說，什麼都不想再做，我揮去淚水絕然的跑離有他存在的範圍，我沒有回家，隻是漫無目的的飛奔著，雪還在飄，飛落在臉上冰涼冰涼的，可是不論它再怎麼刺骨也及不上我此刻的心來的冰寒。段韋伯沒有跟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也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久，最後終於體力不支的跌趴在了雪地裏，不想被人看笑話，我堅強的爬起來，蹣跚的一步步繼續前行，實在走不動了我就坐在路燈下的馬路牙子上，看著頭頂那片昏黃處瀉下的片片飛雪，我靜靜的舔舐著自己再次被撕裂開的傷口，任憑著心頭的娟紅如淚水一般的無聲滴落。。。。。。
    “呀，你們可算來了，人家都等了大半天了，來、來，人正在裏麵坐著呢。。。。。。”
    我和我媽其實並未遲到，約好了十點鍾見麵，我們是趕在十點前到了約會地點——離顧姨單位不遠的小茶吧，可誰知我們人才到就看見顧姨已經焦急的徘徊在了茶吧的門口處多時了，看來對方還真是來了很久了，不然也不會讓身為介紹人的顧姨急的坐立不安了。
    “顧姨。。。。。。”
    “你看你這孩子，這會兒秀氣什麼，來都來了，還帶往後麵躲的？”看見我臉紅的躲在我媽身後低喚出聲，顧姨笑的欣喜的一把拉上我的手就往裏麵帶，“小薑啊，這程彬丫頭我有多久沒看見了？得有大半年了吧？你看看，這孩子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後麵追的男孩兒一定不少吧？你放心，我給她介紹的人也不差！”一邊拉著我走，一邊顧姨還沒忘記了和我媽打招呼，就這樣一行三人拖拖拉拉的進了門。
    “來了來了——”才到小包間顧姨就吆喝著把我安置在了一個看起來二十六七歲的男人的對麵坐了下來，我低垂著頭，感受著對麵投注來的審評目光感覺有些不自在，耳畔傳來顧姨興奮的高八度的聲音，“我說小邢啊，怎麼樣，這姑娘的長相可不是我吹出來的吧？這孩子我可是從小看到大的，人品絕對沒話說，我和她媽原來是一個單位的，這人性那是絕對沒挑的，不瞞你說，就這孩子，我可還真怕了你弟弟委屈了人家呢！”
    “顧姐，看你這話說的，咱們同事這麼長時間了，我的人品你還不知道？我弟弟從小就是我帶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了，真要是小程和我弟弟成了，隻能是個好，絕對壞不了。”看來這個正在說話的女人應該就是顧姨的那位同事——也就是相親人的姐姐了。
    “程彬啊，這位是我的同事，咱們就各論各的吧，你就叫聲‘大姐’吧。”顧姨執起我的手，開始正式給我們介紹起來。
    “大姐，您好！”我微笑著舉目衝著剛才侃侃而談的人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噯、噯、好。。。。。。”被喚為‘大姐’的女人打扮有些‘土’，人長的也不算漂亮，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個踏實、淳樸的女人，隻見她受寵若驚一般的手足無措著，然後一把拉過身邊安坐的那個男人急忙推薦道：“這個是我弟弟，叫‘邢耽’，今年二十七，在我們市最大的鋼廠上班。。。。。。”
    “您好！”我保持著工作時才有的標準微笑與對麵的男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你好！”男人看起來也有些拘謹，他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樸實，人長的一般，大大的眼睛略帶癡迷的看著我，要說好看，我還是挺喜歡他那棱角分明、薄而微翹的唇的，這樣的唇就算在他不笑的時候也會讓人產生他在微笑的錯覺。
    “這兩孩子，怎麼都這麼拘謹上了？小邢，這位是程彬的母親，也是我的好朋友，你恐怕得叫聲‘薑姨’了。”顧姨笑的很像古時候的喜婆，那副討賞的樣子讓人感覺很市儈。
    “噯，薑姨。”男人的姐姐聽見顧姨的介紹，急忙禮貌的站起了身點頭示意，而男人也尷尬的起身給我媽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看著眼前不低於段韋伯的身高的一個大男人給我媽來了個幾乎如古時候儒雅文士一般一鞠到地的禮，我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哈哈，這禮鞠的也太誇張了吧？”
    男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寸頭，然後傻笑著不語的又坐了下來。
    他沒接話，我也不知道要再說什麼，於是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尷尬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邢耽是嗎？”大約三分鍾之後，當所有的人都在千思百轉的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打破僵局的時候，我媽的聲音溫和響起。
    “是。”男人小心的回答。
    “你們家裏都有些什麼人？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我媽繼續問道。
    “我家裏一共有兩個孩子，我姐已經結婚了，現在隻有我和我爸媽在一起住，我爸和我媽都是工人，現在都退休在家。”
    “哦，那你在單位是做什麼的？之前我聽你顧姨說，你就今天有時間，是倒班的嗎？”
    “我是在單位做鉗工的，平時我們都是三班倒的，最近活兒忙，而且還有幾個同誌家裏有事請假了，一時間崗位缺人，就把班都打亂了，也說不準什麼時間有空，不過過些時候應該就會好了。。。。。。”
    “哦，年輕人多做些也不錯，就當是積攢經驗了。”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男人微笑著回答，他的唇果然如我判定的一般笑起來很好看。
    “邢耽，我想，在你沒見到我們之前，你顧姨和你姐姐應該已經把我們家的情況和你說過了吧？還有我們家程彬的情況——你覺得如何？”
    說實話，長這麼大，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媽也可以和人侃侃而談的，而且還可以做的隨和之中微帶尖銳，我在心中小小的為我媽的表現感到驚訝和自豪。
    “顧、顧姨和我姐是和我提過的，其實也沒什麼看法不看法的，緣分問題誰也說不準。”
    我歪著頭看著他，我知道，沒有我的關係他應該是隨著他姐的叫法，稱呼顧姨為‘顧姐’的，突然改口還掉了一輩兒，感覺是挺別扭的，想想這之間微妙又複雜的關係，我再次悶頭淺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