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蹙了眉繞到奴兮身前，卻見奴兮緊閉著眼，口中正念念有詞。男子疑惑的往前湊了湊想聽清她在說什麼：如來佛祖，觀音菩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帝啊，耶穌啊……南無阿彌陀佛…阿門……
    雖然後麵的沒有聽懂是什麼，但前麵的懂了，男子壓抑著笑聲看了看身前的女子，柔聲道：“奴兮。”
    奴兮猛的一愣，驟然停止了口中的念念有詞，閉著眼睛半響方才掙開，看清眼前的男子後，眼淚又刷的一下流了下來：“石……石、石大哥……”說著，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奴兮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睜眼還是隻有自己一人，第一次，這麼想石敬瑭在自己身邊。
    閉著眼睛半響，周圍沒有任何的聲音，奴兮心沉了沉，莫非剛才是做夢？！
    清風吹過，帶著幾縷熱浪和香氣而來，身上似乎還蓋著什麼東西，伸手拽了拽身上蓋著的東西，貌似是一件披風。奴兮猛的睜開眼，確實是披風。
    觸目所及是漫天的繁星和無垠的樹林，身邊不遠處一小堆篝火燒的正旺，火上正在烤著吃的，樣子有點像是烤全羊……
    篝火邊正坐著一個男子，一身鎧甲在火光下熠熠發亮，臉上少見的柔和，眉微微蹙著，眼底卻是一片寧靜的溫柔，月光披散下來，點點星光似落進了他的眸子……
    奴兮呼吸一滯，閉起眼睛揉了揉又再睜開，眼前依舊是男子溫暖美好的麵容。
    從未見過石敬瑭這個樣子，眸子裏的千年寒冰似乎是被身前的篝火融化了一樣，隻流出潺潺細流……
    “醒了就過來吃點東西。”聲音突然響起，雖清淡，卻不再冰冷。
    奴兮怔怔的起身過去坐下，一臉茫然的看著石敬瑭，兀自對他伸過手去。石敬瑭一愣，明白過來後隨即笑道：“等會兒，還沒熟。”
    瞥眼見奴兮正看著自己發愣，笑了笑又問：“看什麼？”
    恍然伸手撫上石敬瑭帶笑的眉眼：“你笑起來真好看。”
    手下的身形明顯的僵住，卻並沒有拉下奴兮撫在自己眼角的手，唇邊笑意更深的溢出，眼底都是美好的樣子。
    半響，石敬瑭看向奴兮，見她仍怔怔的看著自己，不禁抿嘴一笑，拉過奴兮撫在自己眼角的手，把手裏串著食物的棍子交給她：“你拿著慢慢的翻一翻，別讓它糊了。我去給你接點水。”
    說著，從不遠處的黑馬鞍下取下一個水壺，奴兮這才看見居然還有一匹馬在樹下。
    “這兒哪裏有水啊？”奴兮看著石敬瑭走開的背影，略有些心悸的說，“你……不要走太遠哦……”
    聞言石敬瑭回頭看向奴兮，眸裏星光熠熠，到處是盛開的笑顏：“不遠，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又看了看奴兮四周，似是覺得沒有什麼危險了，看著奴兮一笑，便又轉身離開了。
    溪水在月光下顯得尤其的美好，粼粼的水麵印著月影。
    灌好水後，石敬瑭剛一轉身便看到一個人影一晃即逝，怔了片刻，馬上跑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讓你好好坐著等我嘛，怎麼這麼不聽話。”
    聽到聲音奴兮停下了掙紮著起身的動作，任由石敬瑭扶起自己，看著石敬瑭略有責備的模樣又沒來由的哭了出來：“你說…你走不遠的…、、結、、果…走的這麼遠……”
    石敬瑭心口一滯，看著奴兮的樣子，雖心疼，卻是欣喜，甚至，要感謝那些綁架她的人，若不然，何來此刻她對自己如此的依賴，若不然，她仍舊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有著幾絲的恨意，若不然，她的眼裏心裏，永遠隻有那個溫潤如玉的人……
    何來此刻如此的依賴……
    石敬瑭蹙眉看了看剛剛被絆倒後膝蓋又摔破的奴兮，把手裏的水壺遞給她，然後不由分說的把她背了起來。
    明顯的感到背後的女子身體繃得直直的，似是有些抵觸。很久，慢慢的……方才柔軟下來，安靜的趴在自己背上，能感覺到她均勻清晰的呼吸……
    嘴角不自知的就抿出自心底的笑意，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腳步…
    好像才走了兩步便就到了，來時總覺得路長，這會兒，又覺得路如此的短……
    （路：一下嫌我長一下嫌我短，以為我是如意金箍路啊！）
    “烤糊了……”看著架在樹枝上的東西，奴兮偷眼看向石敬瑭，訕訕的笑了兩聲。
    石敬瑭拿出一把小匕首往肉身裏紮了紮：“熟了，可以吃了。”
    說著，熟練的卸下烤肉，把烤的紅澄澄的一麵遞給奴兮，自己吃起黑的看不到樣子的那一麵。
    奴兮拿著手裏的肉咬了兩口，恩，香！看著石敬瑭吃著黑黑的東西依舊麵不改色也不責怪自己，終是有一絲小小的愧疚……
    於是趁石敬瑭不注意，‘嗖’的往石敬瑭嘴裏塞進一塊從自己手上的烤肉上掰下的肉，見石敬瑭一愣，又從石敬瑭手上黑黑的東西上扯下一塊塞進自己嘴裏，等石敬瑭反應過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黑碳一樣的肉已經被奴兮塞進了自己嘴裏……
    “換著吃一點兒，你可別說我欺負你啊……”說完，嚼了兩下，眉頭瞬時皺到了一起。那黑漆麻汙的一坨真是難吃！
    偷眼看了看石敬瑭，卻見石敬瑭也正看著自己，唇邊有那些黑色留下的痕跡，暈染開淺淺的笑意，連眼底都是笑的模樣，靜謐的如滿月般美好……
    奴兮愣的看著石敬瑭半響，複又開始嚼起嘴裏的肉。一邊是烤的恰到好處的肉香，一邊是烤糊了的苦味……
    多少年後想起，那又香又苦的味道，約莫，就是愛情的味道……隻是那時，卻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