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清明
     好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氣息了。直到那個家夥來了以後，好像初春的太陽，融化了冰凍已久的冰雪。不過他應該更像盛夏的太陽，分外耀眼，卻有時耀眼的令人忍不住想咬殺。
    
     雲雀無奈地轉過頭，看了看身旁這個一臉興奮的鳳梨頭。隻不過去見董事長嘛，至於那麼激動麼。之前在風紀委員會的辦公室裏已經幹過一架了，所以暫時還不想看到這個令人討厭的家夥。沒想到當他知道自己要去見董事長時，這家夥竟然聲稱很想他老人家，所以硬要跟著一起來。
    
     骸注意到雲雀冰刃般的視線，毫不在意地轉過頭衝他咧嘴一笑。很滿意地看到對方先是一愣，再別扭地別過頭去不理他。
    
     “恭……彌？”骸試著想跟他搭話，培養感情，沒想到脫口而出的竟是他的名字。
    意料之中的是，雲雀馬上變了臉色，惡狠狠地轉過頭白了他一眼。但意料之外的沒有拒絕這個稱呼。
    
     骸叫了他的名字，才發現其實自己沒有話要跟他說。又由於自己剛才因一種奇怪的感覺而愣了好久，回過神來時，雲雀早已移開了視線。骸輕輕歎了一口氣，重新看向雲雀。他正專注地望著窗外，陽光透過車窗打在他的臉頰上，令潔白無瑕的皮膚更顯光澤。呐，恭彌，你應該就是屬於陽光下的生物吧。
    
     當六道骸直接喊自己的名字時，本能地發了一下愣。恭彌，聽起來已經有些陌生的名字，是自己的名字吧。在學校，除了草壁叫自己為委員長，其他學生一律恭敬地稱呼自己為雲雀學長。在家，見到的大多數是傭人，“少爺”的稱呼聲絡繹不絕。而父親，一星期也難得才見一次麵，見了麵，通常處於無語的狀態。而眼前這個認識不過一兩天的家夥，竟然就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哇哦，真是有趣的草食動物。
    
     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也很配合心境地拋了他一個白眼，但並沒有刻意抗拒這個稱呼。大概心裏是需要陽光來溫暖的吧。
    
     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其實心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我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被一個草食動物打亂心緒。雲雀有些煩躁地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一覺，不去想這些事。反正到風紀財團主公司大樓還有一段時間。
    
     “恭彌，有需要的話，這裏有肩膀為你服務哦。”溫柔的話語傳來，雲雀有些別扭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但還是說道，“你，過來。”
     “樂意為你效勞。”
    
     可以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黑色的碎發蹭著脖子，有些癢癢的感覺。骸偷偷歪過頭，看了看雲雀的睡顏，細長的鳳眼閉著，斂去了平日的孤傲與桀驁，竟感覺有些落寞。略長的睫毛恰到好處地向上微曲，陽光為它鍍上了一層金箔。
    
     骸看得有些出神，如此美豔的獵物，他還是第一次見。獵物，對啊，他隻是一隻即將落入鷹爪的麻雀。如果他知道自己將是那個使他家破人亡的元凶的話，大概自己會被他狠狠咬殺吧。骸努力使自己不去看雲雀，但腦海裏不知怎的全是他的影子，一笑一顰，每個細節都那麼清晰。
    
     雲雀靜靜地靠著他的肩膀，其實他並沒有睡著。他能感覺到左上方射來的熾熱的目光，不由得紅了臉。但也不好意思直接睜開眼睛來麵對這目光，隻能裝成睡熟繼續靠著。
     “呐，恭彌，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嗎？”骸好像是確定雲雀已經沉沉睡去，絕對不會聽到他的話，語氣也不同於以往的玩笑話。
    
     雲雀心裏咯噔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害怕骸說出什麼驚人的話讓自己為難，但明明內心有些期待在撥動心弦。在如此尷尬的氣氛中，雲雀還是決定繼續裝睡，緊閉的雙眼很是到位。
    
     “恭彌對我來說，大概就像太陽一樣吧，很溫暖呢。”骸自己都沒有覺察到，說這句話時，眼裏透露的竟是一種向往的神情。他還是繼續地說著，沒有停，沒有停。
    
     “雖然你平時總是對我很冷淡，動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個性可以說是惡劣到極點，但就是這樣的你，讓我著迷。”
    
     “如果要用什麼東西來形容恭彌你的話，應該就像我最喜歡的蓮花了，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恭彌你要一直一直當我最幹淨的蓮花，我最溫暖的太陽哦！”
    
     傻瓜。雲雀在心裏罵了一句。他漸漸感到心中有什麼東西融化了一般。
     兩個人，各自懷著心事，卻麵不改色。兩人都是很好的演員，可這一幕能溫馨多久，他們誰也不清楚。有一點，隻有藍發少年心知肚明——總有一天，他們將站在對立的兩岸。而這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他隻能希望越晚越好。至少讓我再享受一下陽光下的生活。
     雲雀上樓去見董事長了，自己則被保安禮貌地攔下。什麼嘛，明明我是恭彌的貼身保鏢啊，連跟著上去見董事長都不被允許，真不夠意思。骸有些無聊地靠在汽車前座上，無視司機鄙視的眼神，眼睛默默地數著大廈的樓層。“16、17、18……。恭彌現在就在18樓吧。”骸喃喃自語道。
    
     “父親，我來了。”雲雀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辦公室內一如既往拉著窗簾，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來，依稀可以看到辦公桌前的身影。不知何時，雲雀發現，這個身影不再像以前那樣高大，好像天塌下來，有他撐著就一定沒問題。如今，他，自己的父親，也是個年過60的男人了。雲雀已經可以想象，在他的頭上，濃密的黑發中已經可以發現大把銀絲。
    
     大概是因為不想被人看到滄桑的樣子，窗簾被拉得很嚴實。這一點，雲雀覺得自己蠻像父親的，一樣的倔強，一樣不允許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
    
     “恭彌。我派人給你的財團說明書你已經看過了吧。”
     “是的。”
     “今天，我要告訴你的，是關於風紀曆來的宿敵——黑曜的事情。”
    
     “黑曜？”雲雀聽過這個組織。他們向來以龐大的金融集團為目標，進行財款上的偷竊。最近還屢次竊取寶石、黃金等珍品。“他們是為了錢吧。”
    
     “不。應該說不隻是為了錢財。恭彌你也知道，我們財團做的是違法的交易。而黑曜也屬於規模較大的非法組織。在立場上，我們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我們逐漸龐大的勢力令早就稱霸並盛的黑曜有種鳩占鵲巢的感覺。所以……”
     “所以就想要除掉我們，是嗎？”雲雀的語氣有些急促。
    
     嚴肅的場麵有些令人透不過氣。
    
     “父親。”短短幾秒的停頓猶如幾個世紀那樣漫長。“您說，我該怎麼做？”事到如今，雲雀也無法弄清自己的立場。明知道父親的行為隻會將他乃至自己永遠籠罩在黑暗中，但本能的又不希望他人進犯。
    
     “唉。”可以聽到父親輕輕的歎息聲，“我們收到情報。黑曜的王牌——Zero已經出動。目標很簡單，就是我們。恭彌，我希望你能來幫助我。我想我的時日也不多了。”
    
     伴隨著一陣咳嗽聲，雲雀皺起了眉：“父親……”親情總是無法割舍的。雖然他迫切地想要從黑暗中把父親拉出來，但自己頭頂漸逝的光芒就如同殘酷的事實，自己早已墮落。
    
     “父親，我明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會幫父親，贖罪。
    “恭彌對我來說，大概就像太陽一樣吧，很溫暖呢。”
    “所以，恭彌你要一直一直當我最幹淨的蓮花，我最溫暖的太陽哦！”
    骸，對不起。你要的溫暖，我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