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相濡以沫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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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進府的這位,總是趁你不注意,時不時出點“無傷大雅”的失誤,弄得大家哭笑不得。次數多了我也不再管,“無傷大雅”嘛,不要鬧出事兒就成。
時間一步一步緊逼,這個我最不願意到來的春季。
“你最近這是怎麼了?天兒也不熱啊,怎麼總是這麼燥得慌?”胤祥看著我鬱悶地寫寫畫畫,整張紙已經沒有落筆之處了,卻看不出是字還是畫。
我看著桌案前的這個男人,不知不覺間竟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眼底的深沉昭示著他的內斂。我整日呆在這府裏,竟不曾發覺他們兄弟間的暗濤洶湧。我起身關上書房的門,對軒說道,“在門口看著,別讓人進來。”
“有事要跟我說?”胤祥坐在我原先坐的椅子上,玩弄著手裏的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笑了笑,道“咱們一起這麼多年,我從來沒過問你跟四爺的正事,對不對?”聽到我談及四爺,他臉上不多的笑意慢慢消退,微眯著眼睛看了看我。聰明如他,怎會不知我要說什麼?
“胤祥,你信不信我?”我很少這麼一本正經地與他對話,他輕笑了一下,站起來撫上我散落下來的發絲,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回答我的話。”知道他想繞開話題,我執著地盯著他的眼睛。他又笑了一下,看著我也認真起來,道“自然是相信的。”
“那好,我接下來對你是推心置腹的話,希望你也一樣。”
或許知道阻擾不了我,也或許是從未見過我這樣,他點了點頭。我問道“四爺想的事,你可有想過?”
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眼光閃過一絲銳利。隨後不顯山不露水的輕笑一下,“你認為呢?”
對於這個事兒,我是真的沒底。作為皇子,誰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坐上龍椅!可真正敢將想法拿出來去實施的沒幾個,我隻怕胤祥抵擋不住權利的誘惑。我低下頭,輕聲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這麼心慌。”
胤祥沉默了一下,歎口氣道“之前我確實想過。”聽到這裏我的心陡然被提到嗓子眼兒,緊張地看著他,他接著說道“曆朝曆代的君王,要麼重文輕武,要麼重武輕文。從沒有一個人可以像皇阿瑪那樣文韜武略齊家治國樣樣精通的!”胤祥眼裏流露出他對康熙的敬重,我卻在心裏歎道,文韜武略是真的,這齊家就、、、、、、
“皇阿瑪的兒子裏,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哪一個不羨慕皇阿瑪運籌帷幄的智慧與氣魄!若說做君王,能做到皇阿瑪這樣的,那也就本朝一位。我也想過要當皇帝,要成為他那樣的人。可我漸漸長大之後才發現,皇阿瑪也不是事事順心的。
他也要顧及別人的想法,甚至比我們更甚!國家大事,個人恩仇,樣樣都會被大家知道,樣樣都要做到讓人心服口服。外人眼裏是莫大的權威,可我知道,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聽了這席話,我心裏的一顆石頭終於算是落了下來,就這麼聽來,他似乎對皇位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有些事情畢竟是發生了的,我心裏的擔憂,沒有人能夠了解。
“胤祥,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位置太孤絕了,我不願意你去碰。也不願意你跟著他們攙和進去,那裏麵水太深了,我真的怕、、、、、、”
“你今兒到底怎麼了?”胤祥越發奇怪地看著我,我低下頭,理了理思緒,道“老爺子年歲大了,說句大不敬的話,早晚有,有那麼一天。你雖不跟我說這些,可我都知道,八爺九爺暗地裏廣結朝臣,當真就是那禮賢下士的八賢王?我看未必。還有那身為長子的直郡王,哼哼,不曉得忿忿不平了多少年。可是胤祥,你的四哥呢?從小你就跟他在一起,他想的什麼,你會不知道?”
聽完我說道胤禛,胤祥的眼神越加銳利了。此時我竟然沒有了之前的忐忑,取而代之的確實一份坦然。“我們是夫妻,你想什麼,我多少能猜到一點。你不要這麼看著我,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沒什麼好忌諱的。”
胤祥看了我好一會兒,我也沒有轉移視線。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需要了解你?需要跟你一起分擔?也請你,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對,我們是夫妻。”他微笑著對我說出這句話,我的心頓時間如同引入高山甘泉一般清透。“沒錯,四哥有那個想法。我並不認為那是錯的,你覺得呢?”我笑了笑,道“我怎麼覺得不重要,隻要你認識對,那就是對的。”
“哈哈,哪有你這樣推心置腹的!說吧,既然都說到這兒了,爺今兒也聽聽你的看法!”說吧歪著身子坐在茶桌旁,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我倒是一愣,我能有什麼看法?不過是比他們多了些預見,要說計謀,在他們麵前,我連白癡都不如。有些心虛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我能有什麼看法,我隻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倘若你的太子二哥是個不錯的儲君,勤政愛民,謙虛謹慎。再加上老爺子那麼護著,別說是你們有動作,就是有想法都隻能自個兒暗歎時不待我!可如今不一樣,自從索額圖倒台之後,老爺子對太子已經很失望了。隻是這麼多年的栽培,說白了老爺子就是不甘心罷了,不願意相信自己這樣一個治國奇才卻教導不了一個太子!”
胤祥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悠悠道“這番話要是讓老爺子聽到,你肯定死定了。”我忍不住笑了,“是啊,我才不會傻到去跟他說這些。”說完衝胤祥吐了吐舌頭,“所以呢,我是不看好太子的。他若繼位,就算不是昏君,也一定不會是明君!而眼下,八爺的黨羽倒是不少了應該,功夫下得不淺。四爺嘛、、、、、、”
“如何?”
“爭是不爭,不爭是爭,夫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我抬頭看了看房頂,可愛的《雍正王朝》,你讓我變成了一個高深的人!
胤祥身子往前傾,驚訝的看著我,眼裏的讚歎溢於言表。
“你當老爺子是傻瓜?八爺的動作他會不知道?跟直郡王一起整天盯緊了太子,隻等著太子一不留神落下把柄他們便推他下火坑!多少事兒不是八爺的人參了太子一本?老爺子不說罷了,他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難得你能有這番見解!”胤祥眼裏閃爍著讚歎的光芒,我那點心虛已經被虛榮感填滿。他喃喃念著我說的那句話,然後突然抓著我的肩膀,道“毓齊兒,你,竟沒想到你、、、、、、”
“竟沒想到你媳婦兒這麼聰明伶俐是不是?”我這麼一說,胤祥撲哧一笑,輕點一下我的鼻頭,笑道“你呀!”
我拉著他的手,道“胤祥,我知道你的性子,倘若真到了關鍵時候,你必定學不會明哲保生的。你的脾氣,真怕你惹惱了老爺子!”
胤祥一笑,道“聽你這口氣像知道我會惹惱他似的。”
“你這脾氣誰不知道!”我瞪了他一眼,他道“那又如何,若真到了那一步,該說的我照樣會說,我是皇阿瑪的親兒子,他再生氣,還能殺了我不成?”
我歎口氣,道“他是你阿瑪沒錯,但他也是皇上。你別忘了,皇權之下,可不論親情!”胤祥一愣,“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我不會魯莽的。”看著胤祥深邃的雙眸,我幾乎都快相信了他說的話。可曆史清醒地提醒著我,他不會。他依然做了超越康熙底線的事情,隻不過,他的好哥哥抹殺了那段曆史。
有時候能夠預見未來真的不見得是好事,眼睜睜看著厄運的到來,度日如年的痛苦。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胤祥被下旨隨聖駕巡幸塞外。臨行我居然不爭氣的哭了出來,他慌亂地擦著我的眼淚,道“怎麼了這是,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哭什麼!”
“呸呸呸!什麼一去不回!不許亂說話!”不知道是我的話語還是我眼淚婆娑的樣子,引得他笑道“怎麼就當真呢?放心吧,沒事的。”
看著他溫暖的笑容,我百感交集。似害怕,似不甘。隻能無奈道“遇事兒千萬不要強出頭!能忍則忍!”
“不就是去塞外嘛,能有什麼事兒啊。以前又不是沒去過!”
“你答應我!”
“好好好,我答應你!能忍則忍!”
雖然他不一定會照做,但有了這個口頭保障,我的心居然會有鬆口氣的感覺,我是在尋求自我安慰嗎?
送他走的那天我一直追出去好遠的距離,月軒十分奇怪我的行為。後來竟發現我已經淚流滿麵,驚恐地扶著我,“格格!您這是怎麼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擦了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咱回吧。”
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每天睜開眼就想著有沒有塞外的消息,卻又害怕真有什麼消息傳來,這種戰戰兢兢的日子,讓我寢食難安。
已經過了半個月,什麼消息也沒有,心裏的不安略微壓製了。該來的早晚會來,我怕也沒用。索性換上男裝出府,帶著月軒,竟不知不覺又走到了“梨花開”的戲園子門口。與往日不同的是,當初門庭若市的喧鬧如今已經煙消雲散,園子門上無精打采地掛著打烊的牌子。這是怎麼回事?不是生意挺好的麼?
我輕輕往裏麵推了推,竟沒想到把門推開了!我跟月軒對望一眼,既然都開了,幹脆進去瞧瞧有人沒有!
沒人。一個人都沒有,小池塘裏的魚兒也同樣無精打采地擺動著尾巴。我四周看了看,往後麵走去。小橋的扶欄上竟然有厚厚的一層灰,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格格,你聽!”月軒的話讓我停下手上的動作,側耳自己傾聽,誒!居然有人在唱戲!聲音不大,但很清楚是個女聲。“格格,咱回吧,這兒連個人都沒有,萬一、、、、、、”
“怕什麼,大白天的。”我的好奇心指引著我繼續向前走,月軒緊緊抓著我的手。走過小橋,那唱腔圓潤細滑,一聽就知道是行家!她的聲音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快步繞過假山。
戲園子終於呈現在我眼前。沒有觀眾的時候,顯得格外空曠,她的聲音就顯得越發清亮。一身的旦角行頭,臉上畫著細細的妝容。轉過身,看見我跟月軒這兩個不速之客,驚訝地停下來。我道“在下無意打擾姑娘,隻是被姑娘的聲音吸引來到這裏,還請姑娘見諒!”
那女子看了看我,沒有說話,突然指著我道“你是不是當日的那位三爺?”我一愣,猛地想起來,驚道“你是蘇豔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