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看著包紮好的胤祥，我擔心地問道。肩膀上一塊淤青，後背一條很長的抓痕。我看著都心疼。
    “好痛啊。”眼睛純潔無辜地看著我。“哪裏痛了？肩膀還是背上？”
    他沒說話，隻是看著我。最後卻突然一下子笑出聲來，“哈哈，我騙你的！”擔心他的心態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我輕挑一下眉毛，道“是嗎？”手卻很自然地由上自下做垂直落體運動，啪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惹得他哇地一聲避開我的手，用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剛接好的肩膀，瞪著我恨恨地說“好歹毒的女人！”
    這是我預料之中的語句。我雙手重疊放在右側腰際，輕輕下蹲，道“承蒙十三爺的誇獎。”胤祥翻了個白眼，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我本打算回京之後就請皇阿瑪賜婚的，可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道皇阿瑪心裏怎麼想的。”
    我有些不知所雲，道“哪個程咬金？”
    “察裏哈爾王爺認你為義女，應該是為了阻止穆泰向皇阿瑪求婚。”對於這一點我有些不明白。我又沒得罪這位蒙古王爺，為什麼這麼反對我嫁給他呢？當然我隻是好奇而已。“察裏哈爾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啊？”
    “他不是討厭你。而是他認為你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宮女，穆泰將來會繼承他的王位，他怎麼能讓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去做蒙古王妃呢？”原來是這樣啊，也對！那時候不是都講求門當戶對嘛。將來的王爺，身邊不是公主就是貴族之女。我這樣的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然後呢？”
    “你現在是蒙古王的義女，自己的父親是兵部尚書。這樣的身份，你說皇阿瑪會怎麼安排你的婚事？”胤祥偏著頭看我，這倒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他繼續道“在他眼裏，之前你是個下人，現在成為了他的女兒，婚事自然是不能草率的。肯定是皇子福晉，從這方麵來說是你占了他的便宜。可以後呢？他的兒子繼承王位，一定會有一部分勢力相加阻攔。那麼你這個義女的作用也就出來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沒有他這個王爺義父，我可能嫁不到這麼好。這樣說來我就應該感謝他，將來穆泰繼位，我這個皇子福晉理所應當的支持他。”
    “關鍵不在你，關鍵在於你以後的‘爺’，是否支持他。”
    哦!我恍然大悟，這個察裏哈爾，真是不簡單。輕鬆一句話就來了個一箭雙雕！既避免了我嫁給他兒子，又可以讓我為他所用！看上去是我占了他的便宜，可實際上卻是想利用我來達到他的目的。
    “這個察裏哈爾，真是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胤祥聽完我這句話，忍不住笑起來，“這個算你說對了，皇阿瑪都曾說過他是隻老狐狸。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要在草原上立足，光靠本事沒點兒計謀也是不行的。”
    我點點頭，心裏卻開始想著另外一件事。如今，我的婚事，又要有怎樣的變故？
    胤祥仿佛能夠看穿我的心思一般，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留在我身邊的。”
    我笑了笑，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這個結果已經在曆史上記載過了。我擔心的是，在這個結果之前，又要經曆怎樣的苦痛？
    “你休息會兒吧，剛上的藥，別折騰了。”
    胤祥點點頭。我幫他蓋上被子，出了氈帳。
    一出來，便看見一個身影低著頭在帳前徘徊。我上前輕聲叫道“小王爺。”他嚇了一跳，看見是我，道“十三爺怎麼樣了？”我回頭朝氈帳裏看了一眼，笑道“先前太醫不是說了並無大礙嘛，沒事的，都是皮外傷。隻是肩膀處稍稍注意一點就好了。”
    穆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著我道“陪我走走好嗎？”我在他眼裏找不到之前的炙熱，有些平靜，卻又透露出一點猶豫，一絲掙紮。
    就是這種眼神，讓我下意識地點頭。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向前，他肯定是有話要告訴我，我不著急，所以在他開口之前，一直沉默。
    不知不覺跟著他走至一處小山丘，站在上麵可以看清下麵的大部分氈帳。，包括胤祥的。“毓齊兒。”聽到他的聲音我暗自笑了笑，終於要說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對不起。”這三個字在我的意料之中，穆泰這樣渾厚豪爽的人，因為他而讓別人受傷，即使是情敵他也會內疚。
    “小王爺言重了，今日之事完全隻是意外。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不，若不是我執意要十三爺跟我比試，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了。”我一笑，道“那要這麼說，是不是我也不該出現，不然你跟十三爺就不會鬧不和。或者如果不是十三爺選那麼個破地方也許久不會有老虎出現了？”我好笑地看著穆泰，穆泰趕緊搖頭，道“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看他因為緊張而略顯微紅的臉，我憋不住撲哧一下就樂了。他見我是開玩笑，也跟著我一同笑了。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身陷險地，此其一。其二，險些讓十三爺送命。”
    最後兩個字讓我倒抽一口冷氣，送命？我從沒想過這個字眼。就連胤祥在跟老虎搏鬥的時候我也不過隻是擔心他受傷。會因此送命？若是換個功夫底子弱的，估計也就是一命嗚呼了吧。
    是啊，若是因為這樣讓胤祥送命，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不過此時胤祥已然無礙，這句話就不用說出來惹得穆泰難堪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都沒事兒嗎？”
    “我輸了。”我頓了一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繼續道“不管哪個方麵我都輸了。從戰利品上算，嗬，十三爺打了隻老虎呢！”
    我突然想起胤祥在馬車上說的“那正好，讓穆泰看看今個兒到底誰勝利了”。輕笑一聲，眼看著胤祥的氈帳。帳外的侍衛筆直地守著夜，不敢有絲毫懈怠。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為了你一個人以身涉嫌。就是這一點，我就早已一敗塗地。”我還是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更沒想到的是，你們感情居然已經深到這一步。那麼危險的地方，你為了他居然執意還要回去。”聽著穆泰有些難以置信的口氣我又笑了，當時哪想到這麼多。腦子裏除了慌張就是空白，唯一的理智隻告訴我不能夠隻讓胤祥一個人麵對危難。
    或者說，這麼多年，我越來越感覺，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跟他在一起，就是為了陪伴他。不管是苦難也罷，榮華也好，隻要身邊那個人是他，就是下地獄我都可以微笑著欣然前往。
    “原先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一個受寵的皇子？頑劣，驕縱。”雖然我嘴上什麼話都沒說，但心裏已經開罵了。你才頑劣驕縱呢！丫的，再說下去我鐵定給他一大耳刮子。“可是漸漸的我發現十三爺身上有一種很強大的魅力在吸引著他身邊的人。就算是我這個情敵也不例外。他張揚卻不傲慢，讓步卻不卑微。仿佛他這個人永遠都這麼進退有度，讓人想恨都恨不起來。對別人也是一樣，不像太子那麼瞧不起人，不像四爺那麼冷淡。他可以對所有人都這麼平易近人。”
    我已經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有那麼多優點嗎？穆泰，你該不會是移情別戀喜歡上他了吧？“小王爺，你跟他短短半個月的接觸比我跟他近十年的接觸還要了解。”穆泰笑了一下，道“你不懂的，男人看男人，不需要女人那麼長的時間。”
    “所以你很欣賞他？”穆泰看著我微笑著點點頭。我加重語氣，惡狠狠地說道“他是我的！”
    穆泰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以至於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笑。我叉著腰看著他，有那麼好笑嗎？
    “毓齊兒，你實在是，太可愛了。你放心，我沒有斷袖之癖。”沒有最好。我哼哼一聲當做回答。
    “可是怎麼辦，我還是好喜歡你啊。”穆泰語氣很輕鬆，眼睛看向前方，眼神卻有些凝重，有些不舍。我歎一口氣，道“小王爺，其實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我脾氣大，心眼小。遇事不冷靜，不思考，若不是胤祥，在那個深宮裏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這次換成他沉默了，我乘熱打鐵，道“你這樣優秀的人，應該配個草原上的明珠。能歌善舞，笑顏如花，懂的欣賞你的好，這樣的女人才配站在你身邊。”
    他仿佛很同意我的說法，點點頭，道“的確，她應該懂的欣賞我。很顯然你這個女人完全不懂這一點。”
    我扯了扯嘴角，我忙著欣賞胤祥呢，哪顧得上你呀。
    “好吧，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穆泰的妹妹了！”他笑著看著我的眼睛。眼裏滿是笑意，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迷茫與掙紮。也許，他已經想通了，我這個不懂得欣賞他的女人，不值得他愛。
    我也笑了，“穆泰大哥，今後你一定要找個比我好的。如是連我都不如，我可不會叫她嫂子哦！”穆泰笑道“這個你放心，比你差的不一定找得到，比你好的可遍地都是。”
    “你說什麼！”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他道“逗你呢，時候不早了。送你回去休息吧。”我點點頭。
    一路上開些小玩笑，調侃他調侃我，倒也熱鬧。回到氈帳前，他道“進去吧。”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看到他的笑容，就覺得自己很矯情。你都把別人拒絕了，還要勸別人不要難過，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點頭，轉身進了氈帳。放下門簾，站了一會兒，掀起一角，看到穆泰的身影已經離開。索性出來了。
    今晚的星星真多，明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啊。
    穆泰，謝謝你。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