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齊兒。”我聞聲回頭，呀！一身淡紫色的華麗宮裝，高挑的身材，這！我有些激動，都多久了？做了八福晉的星央，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聊天了？
    “怎麼這麼巧在這看到了？”我趕緊上前拉住她，她道“什麼巧啊，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我拉著她坐下，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八爺呢？”一聽我說八爺，她神色很快地閃過一絲暗淡，隨即笑了笑，道“在他額娘哪兒呢。”我愣了一下，道“你怎麼不去？”這才發現每次談及良妃，她的笑容的就是這般勉強。
    “怎麼可能不去。這不是剛出來嘛。他額娘不待見我，我也省得坐在那兒礙眼，讓他們娘兒倆聊會兒天也好。我就找你來了。”說完低下頭，也不看我，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三分無奈，七分悲哀。
    “良妃娘娘還是那樣不冷不熱的樣子？”好久以前就聽星央說過。按理說別人的兒子取了這麼一個有背景的老婆，做媽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偏偏良妃娘娘是個怪人，仿佛天生跟星央就不對路一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可畢竟也是一個娘娘，不能做的太過分遭人話柄，對待星央這個兒媳婦卻是遠不如一個宮女。
    “不怪她。要怪，也隻能怪我這個不爭氣的肚子。”啊！這才是症結所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這也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不是說懷，就能懷得上的。
    “星央，不急，你們都還年輕，孩子的事兒，會有的。”我不知道。這句話真的沒什麼底氣。我隻依稀記得老八有個弘旺，至於什麼時候生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的壓力比我還大。這好幾年了，身邊的人，誰不關心的問問？他以為瞞著我我就會不知道。”星央玩弄著手中的杯子，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訴說著心中的苦澀。我道“管那麼多做什麼呢，他愛你就夠了。你看這京城裏，就是稍微有點小錢的小老百姓都還討兩房妻妾呢，更何況身居高位的官宦阿哥們。可你看看你們家那位，可是一點兒歪心思都沒動呢。”我說到這，星央倒是略帶羞澀地笑了笑。隻是這笑容裏，不似以往的純淨活潑，帶了些婦人的嫵媚以及生活的無奈。
    “這倒是我上輩子積的德。對於他，我還是有些愧疚的。這麼多年，待我一如往常，沒有半點懈怠。就算外麵怎麼流言蜚語地說他懼內，回到府裏，他都隻字不提。有時候吧，我倒真想學學四嫂子的賢惠。也給他納兩房妾室。不過也就是想想，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給別人，唯獨他，我無法與別人分享。”
    若說愛情，我倒是真的最欣賞胤禩跟星央。在這裏，不談他的朝堂，不談他的野心。隻對愛情，千百年來，能夠真若如此，三千弱水隻取一瓢，屈指可數。
    史書說八福晉潑辣霸道，胤禩是因懼內而不敢納妾。殊不知，若不是愛，堂堂的大清皇子，豈有因為害怕老婆而不敢納妾的？她星央就是娘家身份再高貴，也不過是個女子。若是胤禩不愛，七出之中隻此善妒一條，便可讓她滾回娘家。
    胤禩，隻是因為愛她。所以不管世俗的眼光，隻想給她一份完整的愛。這樣的八爺，才是我最喜歡的。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朝泱泱大國，像八爺這樣的男子，能找出幾個？星央，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啊。”是的，能擁有一個人完整的愛情，那都是有福氣的人。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算沒有那偕老之命，這一生相握的手，也不曾放開過。
    “你隻看到我們的幸福。每次進宮，他額娘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子嗣的問題，旁敲側擊希望胤禩再納個側福晉。我隻有裝聾作啞充耳不聞，而他也是次次推脫，顧左右而言他。有一次他額娘單獨留下我，對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硬兼施，說什麼作為一個皇子阿哥，怎麼能夠大婚這麼長時間還無所出？！說得我呀，真是恨不得鑽地縫。回到府裏我也下決心跟他談了一次，額娘說的對，他是個男人，更是個阿哥，怎麼能，沒有子嗣呢？他卻一口回絕。他說不在乎，隻要我在他身邊，他就不在乎。可我又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一點心思都沒有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們心裏認為，她身為女人，嫁在皇家，就理所應當為皇家開枝散葉。可這種最簡單也最重要的任務她無法完成的時候，不管她是誰，都要接受眾人質疑的眼光。雖然她前麵有一個男人為她屏蔽所有的流言蜚語。但這些傷人的傳言，就像風一樣無孔不入。
    “在府裏，他吩咐所有下人不得將外麵的傳言帶進來。他也是從不提此事。我不想讓他擔心，自然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而兩個人明明想的同一件事卻要在對方麵前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各自為了對方演著同一場戲，真是諷刺啊。都不知道偷偷去拜了送子觀音多少次。嗬，一點兒用都沒有。”星央臉上的笑容早已退卻，隻剩下無盡的悲哀。見我也一副鬱鬱的樣子，笑道“瞧我，沒事說這些勞什子做什麼，倒惹得你不開心。不說我了，你過得怎麼樣？”
    看他有意想要扯開話題，我也順著她道“我還不是一樣，老樣子。”
    “原是以為我跟胤禩大婚之後沒多久你跟老十三就會有個結果的，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老十三也是，居然還弄出冉冉這麼一出戲來。”我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星央，最近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功力見長啊！我要是告訴你冉冉是你家胤禩弄給十三的，你會是個什麼反應？
    “嗬，我倒是看開了。不嫁也罷，省得嫁進去了還不知道有多少鶯鶯燕燕的需要對付。我在宮裏伺候萬歲爺，起碼落得個清靜。你看看真正的高人，可是蘇麻大姑姑，人家這才叫看得開。青燈常伴，清心寡欲，常伴佛前，說不定還能修成正果呢！”
    “你倒是想得美，佛祖收弟子可是看人品的，你這樣的，佛祖可不要。”這話說得我鬱悶不下，合著我的人品已經差到如此地步？
    “那說明我塵緣未了，有苦未受，佛祖不想我這麼早去享清福唄。”星央搖著頭大笑不已，門口一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道“福晉，爺在乾清門等著主子呢！”星央回頭打發道“知道了，這就來。”
    我笑道“這才多大點兒功夫就派人來接，當真是一刻也離不得？”星央啐我一口，道“剛想誇你穩重了些，這口裏又不饒人了。我懶得跟你掐。”著說著，突然頓了頓，道“我可得走了，有人願意跟你掐。”我朝著她眼神的方向看去，胤祥手裏牽著采蕙，站在院子門外。
    “八嫂，這就走啊？”
    “還不走毓齊兒就要吃了我了，你快進去吧，好好治治她！”說罷笑著離開。
    “姑姑。”小采蕙撒開小腳丫子，搖搖晃晃地向我跑來。我跟她媽見得不多，倒是跟這個小丫頭投緣的很，我蹲下張開手臂，小家夥猛地撲到我懷裏，要不是有準備，非被她弄摔倒不可。
    “采蕙，這點禮數都不記得嗎？要是姑姑摔倒了怎麼辦！”胤祥嚴厲地說道，小采蕙對於這個阿瑪還是有些怕的，朝我吐了個舌頭，往我懷裏鑽。我道“小孩子你吼她做什麼，我這不是沒摔麼！”抱起采蕙坐在椅子上，翠藍色的小襖包裹住這個小身子，脖子上的一圈白狐圍脖襯得小臉兒嬌嫩欲滴，我忍不住去捏捏她的小臉蛋。
    “姑姑為什麼喜歡捏我的臉？”我手還在“蹂躪”這張完美無瑕的小臉蛋兒，笑道“因為采蕙的臉好漂亮！摸起來好舒服的！”
    采蕙搖晃著腦袋，企圖逃出我的魔掌，可惜她小小的身軀都在我的懷裏呆著，又怎麼逃得開呢？
    我跟她樂此不疲地一個捏一個躲，終於解救她的聲音響起了，“采蕙，跟著順公公去找皇瑪法要點心吃去吧。”采蕙如獲大赦般跳下地，高興對她阿瑪說“是！”快速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衝我做了個鬼臉。
    我一笑，然後衝著胤祥抱怨道“你幹什麼，我還沒摸夠呢！”胤祥一臉無奈，道“難道我的女兒在你麵前就是這麼個作用？”
    我撇他一眼，道“那是我瞧得起你。別人的孩子我還不碰呢！”
    “你是沒那個膽子！有本事去捏捏弘皙的臉試試！”胤祥很無情地戳穿我的話，臨了還將我一軍。開玩笑，弘皙是太子的兒子，我敢去捏他的臉？那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今個兒怎麼有空帶著采蕙進宮的？”
    “倒不是我想的，這丫頭求了我好幾天呢，讓我帶她進宮來玩兒的，前些個日子進宮跟十八弟碰上了，兩小孩兒一般大，喜歡在一塊兒玩兒，央著我帶進宮來找十八叔呢！”
    我覺得這個有意思。自個兒的兄弟沒在一起玩過，反而跟自己的女兒玩得開心。“我也見過小十八，挺可愛的一孩子。”
    “五月份又要去塞外了。”聽聲音有點惆悵啊，我調侃道“怎麼，舍不得府上那位？”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哎，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
    正在我們都沒說話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在門口喊道“十三爺，不好了！十八阿哥從樹上摔下來了！”這句話說得我們都有點蒙，胤祥道“怎麼回事兒？你慢慢說。”
    小太監道“采蕙格格也在呢！”說到采蕙那就有點急了，胤祥猛地站起來，道“邊走邊說。”
    我也快步跟在後邊兒，隻聽見那個小太監說“采蕙格格跟十八阿哥在禦花園玩耍，格格說樹上有個什麼東西，十八阿哥就自個兒爬上樹幫格格摘，不知怎麼的就不小心摔下來了！”胤祥道“格格不是在皇上那兒嗎？”
    “本來是的，後來十八阿哥來了，倆人就一塊玩兒去了。”
    “你們奴才是怎麼當的？讓小阿哥爬樹？萬一這摔下來出個什麼事兒，你們擔當得起嗎！”語氣的怒氣連我跟在後邊的人都感受到了。
    “奴才們也叫十八阿哥不要爬，讓奴才們來，可十八阿哥非要自己來啊！”
    “放肆！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是他的話重要還是他的身子重要！”
    “奴才知罪。”
    我趕緊勸道“你先別生氣，畢竟下邊兒有人，應該沒什麼大事兒。他是主子，年紀再小奴才們也得聽他的啊。”胤祥不說話，隻抿著雙唇，擔心之色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