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你數數有多少張。”手都快斷了，僵硬地重複同樣的字句，感覺手完全不是自己的。
    “回姑娘話，一共二十八張。”那就是還有二十二張。崩潰了。
    放下筆休息一下，搖動著右手腕，酸痛不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了轉脖子，也是同樣的酸痛感覺。哎，這麼想起來那些皇子也夠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上書房讀書，文的武的一天練下來都已經大晚上了，而且還不放假。
    我記得康熙這會兒上書房在暢春園裏麵，叫無逸齋。這老爺子，名字都取得這麼沒意思。所以啊，皇家的人不好做哦。
    “你在臨帖？”
    “喲，難得啊，這大白天的還能見著您老人家？”昭月撇我一眼，道“怎麼說話呢，我不白天出來還晚上出來啊？晚上出的那是鬼。”拿起胤禛的字帖，驚訝地看著我，道“毓齊兒，行啊你！四哥的字帖你都能弄到？真有本事！”說完還衝我豎著大拇指。
    “你喜歡？全給你咯。”我才不稀罕了。
    “你別說，四哥這字兒真是好，沒有太過強硬的剛勁，卻要比一般男子寫得更加飄逸瀟灑，轉承起輒，豪放又不失秀麗、、、、、、誒？秀麗？難道這是四哥專門為你寫來供你臨帖的？”聽昭月這麼一說才仔細看了看這幾頁紙，果然如他所說，略帶著秀氣。雖然寫了這麼多，但卻沒有入心，隻想著完成任務了事。
    “我也不知道，你十三哥讓他教我寫字的。”
    “哦，那就有可能了，四哥對我哥基本上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不過你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朝裏多少人想要四哥的墨寶四哥還不給呢，如今就應為你要習字兒，還專程為你寫了這些。嘖嘖嘖，都沒見他對我這麼好過。”
    “我說了啊，你喜歡給你咯。”
    “你看見沒，這幾篇全是容若的詩呢。”這我也發現了。這幾篇字，不是容若的詩就是容若的詞。
    “四貝勒還喜歡納蘭容若？”昭月放下帖子，歎道“咱們皇子格格這麼多人，讀過書的誰沒有看納蘭容若。隻可惜隻聞其詩，不見其人。”
    “不見其人？”
    “天妒英才啊，康熙二十四年便與世長辭。皇阿瑪也是十分欣賞性德的才華，可惜性德瀟灑不羈，他喜歡的，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這個皇宮，這些功名，都不是他想要的。”說的像你們倆有多熟似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性德那樣灑脫之人，卻生在明珠家裏。他的父親，他的家族，都希望他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可他自己，‘雖履盛處豐，抑然不自多。於世無所芬華，若戚戚於富貴而以貧賤為可安者。身在高門廣廈，常有山澤魚鳥之思’。”
    說完這些，昭月難得露出一絲哀傷的表情，靜靜地盯著院前的桃樹。是啊，納蘭性德，這個時代的驕傲。他落拓無羈的性格，以及天生超逸脫俗的秉賦，加之才華出眾，功名輕取的瀟灑，與他出身豪門，鍾鳴鼎食，入值宮禁，金階玉堂，平步宦海的前程相比，簡直是南轅北轍。
    不禁輕聲念到，“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昭月驚異的看著我“你也讀納蘭？”我聳聳肩膀，無奈道“你看這個，每天五十遍啊，別說讀，都倒背如流了！”抖抖放桌子上的帖子。
    昭月鄙視地說“你倒是背來聽聽。”
    想了想，道“正是轆轤金井，滿砌落花紅冷。驀地一相逢、、、、、、”這不是帖子上的詞，突然想起，卻忘了下麵是什麼，隻有卡在這裏。
    “這也叫倒背如流？”
    “是啊正著背誰背的下來！”感謝馮鞏老師的靈機一動。昭月一臉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眼神流露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然後歎口氣，自己念道“心事眼波難定，誰省？誰省？從此簟紋燈影。”
    “喲，這二位還念詩呢？”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的不止是王熙鳳，康熙的好兒子胤（礻我）也有這個本事。
    “十哥，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昭月見是十阿哥，趕緊吩咐下人去奉茶。
    “毓齊見過十阿哥，十阿哥吉祥。”輕輕福身，待老十抬手，才起身。
    “嗯，我上次出宮，看見這個有點意思，來，給你們倆的。”拿來一看，鏡子？！這可不是一般的銅鏡，是水銀鏡啊！雖然隻巴掌大小，但這個東西在清朝康熙年間可是難得的貴品！
    “哇！十哥，這是什麼鏡子？好漂亮！比銅鏡好多了！”昭月是沒見過的，所以這麼驚奇。
    老十嘿嘿地笑“就知道你喜歡，前些個日子在九哥那兒發現的，嘿嘿，九哥寶貝的不得了！一共就四個，我給搶去倆，給你們咯。這可不是你們用的破銅鏡，這玩意兒可是西洋傳教士帶來的水銀鏡！”胤（礻我）得意的說。
    “水銀鏡？什麼是水銀啊？”昭月一問完，老十就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抓了抓頭，最後說“我也不知道。”他也確實不知道，老十都能解釋出來那清朝早就發達了。
    我翻過鏡子看背麵，全銅製麵板，四周刻著開得極燦爛的薔薇花，正中間，一個飛翔的海鷗的圖形，昂首展翅，雄姿英發。海鷗的眼睛，居然是點上的藍寶石！果然貴氣。胤（礻我）見我看的發呆，道“怎麼樣，好看吧，隻是這中間這個東西沒見過，老鷹不像老鷹，禿鷲不像禿鷲。”
    翻了個白眼，又不能解釋是海鷗，這種水鳥，生活的北京城的公子爺肯定是沒見過的。
    “嗯，謝謝十阿哥。”真是沾了昭月的光啊，這鏡子小巧秀氣，又是當時稀有之物，十阿哥居然肯給我，自然要多謝他的。
    “你們喜歡就好了，我先走了啊，我還有事兒。”說完轉身就走了。昭月特別寶貝兒這個鏡子，趕緊去寢宮藏了起來。
    我跟著進她的寢宮，卻發現桌子上放著五個盆，一個大布架子。仔細一看，這五個盆跟別放著稻、粟、稷、麥、豆。
    “昭月，你這是？”我指著這一桌子東西。昭月回頭看了一眼，說“我要給皇阿瑪一個驚喜，但要在十日內完成，我打算用五穀粘貼處一幅‘錦繡山河圖’。”用這些豆子？怎麼粘？
    “啊？那不是很麻煩？”
    “我也就是個想法，具體怎麼做我還沒想到呢，隻是把材料先準備好！哎呀！瞧我，把正事兒給忘了，我去找你就是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怎麼把這幅‘錦繡山河’做出來!結果在那兒雜七雜八地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我再仔細一看，五盆糧食，一個大布架。這些東西，怎麼擦能拚出一副圖呢？首先要模板，不能憑想象粘到哪兒是哪兒，要按照圖形步驟來。其次嘛，這些糧食基本都一個顏色，想要給康熙驚喜，怕是一副素圖起不了效果，更何況，同一類型的顏色也分不清。再者，這東西做出來是立體的，不像書畫那樣易保存，四周都得做好措施。
    思路很順暢，抬頭微笑著對昭月說，“格格，可相信民女？”昭月恐是許久沒見著我這麼有禮，有些呆呆地點頭，我繼續道“那麼格格就按照我的要求來吧！”
    “你，有辦法？”
    “嗯哼，第一，就這個布架大小，簡單地把圖的框架描繪下來。第二，你這些豆子，大小不均，色澤不勻，換。全部換成差不多同等大小，同等色澤的。第三、、、、、、第三、、、、、、就先這樣吧，我想起來再說。”
    昭月看了看豆子又看了看我，仿佛下了好大決心選擇相信我一樣，略為地點了點頭。
    哎，這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啊。好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嘿嘿，會讓你佩服地五體投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