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思思遺夢杜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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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新月掛在天邊,安詳的如同睡在搖籃裏麵的孩子。星星閃爍,是最美麗的星火。
一個少年急促的跑進大殿,眉目之間透露著喜色。他知道他好像破了安詳的氣氛,可是他真的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的哥哥說。
吳沫被吵醒,但是她仍然是在醉酒狀態,舉起了雙臂打哈欠。李煜微微有些不滿,眉頭輕蹙。
“皇兄,皇嫂,對不起,是臣弟魯莽!”從善道歉道。
“怎麼了?這麼急?”吳沫打著哈欠問道。
“臣弟找到她了!臣弟找到思思了!”
“真的?”李煜朝他走過來,臉上頓時也出現了燦爛的笑容。
“思思?又是誰啊?我一個還不夠嗎?還有窅娘,還有黃保儀,還有。。。。。。”吳沫昏昏沉沉的問道,卻不知道一開口大殿之上充滿了酸意。
李煜和從善笑得合不住嘴。從善說道:“皇嫂放心吧,皇兄隻愛你一個人的!思思啊,可是你未來的弟媳婦呢!”
李煜走到他麵前,說道:“不要理你皇嫂,她喝醉了。告訴朕,你的思思在哪裏,朕去幫你討回來!”
微風吹過,燭光搖曳。
吳沫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口中喃喃道:“我沒有喝醉!沒有!”
“其實,臣弟不知道思思在哪裏,隻是,臣弟看到了她的身影。。。。。。當臣弟上前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那你怎麼肯定她就是思思的呢?”
“臣弟聽到她在念‘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他的眸子閃爍著光芒,吳沫漸漸的眼又花了。而且那個什麼“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她好像在哪裏聽過,在哪裏呢?哎呀,不想了,腦袋疼痛的厲害!“皇兄,她現在或許就在後宮中當宮女呢!”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李煜重複,“你。。。。。。”
“對啊!”話未說完,被吳沫打斷,“是‘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沒錯!”
從善的眸中立刻閃爍出奇異的光芒,他興奮急切的問道:“皇嫂認識思思嗎?”
“頭好痛。。。。。。”說完,她便趴在李煜的肩頭,用手輕柔著腦袋。李煜微微一笑,不知不覺中用手攬上了她的腰。
“皇嫂,皇嫂。。。。。。你醒醒啊,快告訴我思思在哪裏啊!”從善在一邊可憐巴巴地乞求道。
“從善,你先回去吧!等你皇嫂醒來了,朕自然會替你問她!”
“哦,”他又看了看昏睡在李煜肩頭的吳沫,然後無奈的說道:“臣弟先告退了!”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李煜讓厚德和玉萱先回去了。他打橫抱起了吳沫,一步一步地走在長滿青苔的石路上。
如果,從現在開始,她不再和陳子煥、呂誌有任何瓜葛,他還是可以對她以前所做的種種既往不咎的。“娥皇,可以嗎?”
“啊。。。。。。”頭好重,好暈。
看到她發出聲音,李煜連忙把她放到了地上。他不想也不可以讓她知道他還在愛著她,否則她永遠都不會重視他的愛。
麵前是一湖水,泛著粼粼的波光。皎潔的月光下反射著夢幻般的光芒。
頭好重!吳沫開始一支一支的拔掉頭上的珠釵,然後又一支一支的扔進了湖裏。湖麵蕩漾著層層漣漪,像情人柔和的呼吸。烏黑的青絲像瀑布一般瀉下來,映襯著發紅的臉蛋,甚至連呼吸都有了像酒一般香醇的味道。
她像八爪魚一樣粘著他的胳膊睡覺,而他的心卻一直跳個不停。
皎潔的月光灑下,樹影斑駁的搖動。空氣間漂浮著一種曖昧的氣息,從遠處傳來了一首微妙的小曲。
湖麵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卻把他們的臉照的很清晰。吳沫微微仰起頭,望著他,李煜也微微低著頭望著她。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連迎麵吹來的微風也有了溫度。
“娘娘,娘娘!”
頭好痛!
吳沫輕柔著腦袋,她看了一下四周,自己就在床上坐著。原來剛才隻是一場夢啊!掀起被角,涼風襲來,凍得有些瑟瑟發抖。再一看,自己竟然隻穿了一層透明的紗衣,就像什麼也沒有穿一樣。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一點一點的從腦海裏麵摸尋線索。在太後的壽誕上,她向太後和李煜敬酒,然後李煜沒有跟她說話,於是她就一直喝酒,接下來就好像喝醉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玉萱,”吳沫問,“昨天是誰把我送回來的?”吳沫直直的望著她。
“是皇上。”
李煜?她刷的一下臉就紅了。“那麼。。。。。。衣服,衣服是怎麼回事?”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奴婢幫娘娘換的。娘娘昨天晚上吐了,吐了自己一身,也吐了皇上一身。”
吐了他一身?有嗎?吳沫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娘娘,七王爺在外殿等著您呢!”
“七王爺?”他來做什麼?吳沫扭頭看看窗外,現在已經是中午了,陽光燦爛的灑向大地。“等多長時間了?”
“回娘娘,王爺下了早朝就來了,等到現在。奴婢看娘娘還沒有打算醒來,就冒昧叫醒了娘娘。”
“這麼急,有什麼事嗎?”
“王爺說確實有急事兒!”
會不會是李煜讓他來的?吳沫想著,馬上讓紅霞為她梳妝打扮。
如果是李煜讓他來的話,那麼一定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宣布啊!紅霞剛才說是李煜昨天把她送回來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消除了?可是李煜為什麼不親自來呢?照現在的情況看,李煜應該是不會那麼輕易就原諒她的,一定要想什麼補救的方法!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最後她肯定一定是李煜讓李從善來的!
走到了前殿,從善正坐在那裏喝茶,不過看起來是那麼焦慮不安。到底有什麼事呢?吳沫在心中思索。
“皇嫂,你可起來了!”說著,他放下茶杯,朝吳沫走來。“皇嫂,快告訴臣弟你認識思思嗎?”
“思思?”怎麼,不是李煜讓他來的嗎?“思思是誰?”
從善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來,他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皇嫂認識她呢。可是皇嫂昨天的表情,一定是認識她的啊!”
“嗯?”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怎麼什麼也不記得了?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像是在歎息,他無奈的念道。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這不是黃保儀非常喜歡的那句詩嗎?難道他要找的思思,就是黃保儀?吳沫疑惑的看了看他。
“怎麼了皇嫂,你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來了?”他驚喜的問道。
吳沫連忙搖頭。看從善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來那個思思對他非常重要。如果他要找的思思,真的是黃保儀的話,那麼他與她之間又有什麼關係?“能給我講講,你們之間的故事嗎?”她輕聲問道。
從善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那是一個草長鶯飛的季節。空氣中漂浮著鮮花和青草的味道。皇宮深處的一角,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櫻花數。樹上長滿了晶瑩剔透的櫻花。一片一片悠然的落在地麵上。
樹下是一張紫檀木的桌子,桌子上有如櫻花般潔白的宣紙,還有墨汁和毛筆。樹下還有一個穿著青草色衣裳的小女孩,她正站在那一張方方的凳子上,趴在散發著紫檀幽香的桌子上寫字。她的手很小,很軟,毛筆在她的手中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不過她真的很認真的在練習寫字,甚至連身後多了一個人也不知道。
小從善剛剛從學堂逃課出來,不知不覺中就逃到了這皇宮的深處。他現在正站在小女孩的身後,準備惡作劇。於是他就一直搖晃著小女孩站的凳子,看到小女孩的身子晃來晃去,他就咧開嘴哈哈大笑。
直到小女孩快要嚇哭了,他才停下來。
“你們女人啊,就愛哭,羞羞羞!難怪書上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當時他這樣嘲笑她。她在生氣,一直沒有理他,她背倚著那顆櫻花樹,頭埋在膝蓋間。直到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櫻花無聲無息的飄落,落到了她的頭發上。小從善走過去,然後從她的頭上拿下那片櫻花。
“壞小孩,不要碰我!”她抬起那張粉嫩的臉頰,用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他蹲在她的麵前,用兩隻髒兮兮的手掌掐著她的雙臉。他說道:“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嗎?他可是皇上,我將來可是要做王爺的!我想碰什麼啊,就可以碰什麼,包括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做我的貼身丫鬟吧!”
她的眼睛長得很大,卻沒有一絲恐懼。她說道:“我才不要做壞小孩的貼身丫鬟!”
“我可不是什麼壞小孩,我可是什麼都會的!”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那個時候,他比她高了一頭。“我可是會寫字的,要不要我來教你啊?”
小女孩聽了,立刻展開了笑顏。她朝著他點點頭。
他跑到桌邊,拿起毛筆在潔淨的宣紙上寫下“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其實他很調皮,每次師傅教授的東西他都沒有用心去記,這句詩隻是在剛剛的學堂上師傅教的,所以他才記得。
“呐!”他讓她看,看到了她驚喜的目光後,他得意的揚起了頭。
他把一張幹淨的宣紙放在凳子上,握著她的手教她寫這幾個字。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那我叫你思思好了!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太陽一點一點的向下沉,夜色漸漸降臨。最後他走了。
之後的幾天,他每天都來到這裏,教她寫字,給她講學堂裏的師傅告訴他們的故事。
櫻花依舊開放著,樹上的櫻花漸漸變少,這個春天,好像快過去了呢!
片片櫻花凋零,落了他滿肩,也落了她滿頭。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他微笑著低下頭望著她。
“什麼主意?”她頂著滿頭晶瑩的櫻花望著他。
“我不要讓你做我的貼身丫鬟了!”
“那麼我們是不是就要被分開了?”她有一點沮喪。
“我要你做我的娘子!”
她紅著臉低下了頭。
可是,當他回去的時候,學堂裏的師傅把他經常逃課的事情告訴了他的父皇,父皇罰他禁足三個月。
等到他再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了,那顆櫻花樹不見了,那個小女孩也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他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有找到那個小女孩。他哭了,哭的很傷心。
那一年,他十三歲。
吳沫聽了之後愣愣的站在那裏。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浮現出那個在雪地中孤單的站著的青衣女子。她的口中寂寞的念叨著:“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那個女子癡情的望著李煜,她默默的念著:“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她越來越肯定她就是從善的思思!她一定是把李煜錯認為是當年的小男孩了!所以才會固執的進入後宮這個是非之地,寂寞的守候著空房。。。。。。如果告訴從善他要找的那個思思就是他親哥哥的妃子,他還會固執的尋找下去嗎?如果告訴黃保儀她癡癡等待的那個男子,不應該是李煜,那麼她又會怎麼做?
“皇嫂,你一定認識她的對不對?”
“啊?我真的不認識!”
“可是皇嫂你剛才的眼神明明就是在告訴臣弟你認識她!”
“有嗎?有嗎?”吳沫把目光轉移開,“我的目光真的很正常!”
“那麼皇嫂現在怎麼不敢看我?”
這個李從善,可真是麻煩。他知道了思思是誰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怎麼一直在追問?“哦,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要馬上去做。從善你先下去吧!”說完之後,她馬上倉皇而逃。
從善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黯然失色。
吳沫剛轉過屏風,便看見玉萱站在屏風的後麵臉色蒼白。吳沫想,她一定有什麼不對!經過上一次的一封信事件,她已經對她有所防備。
“玉萱!”她輕喚道。
玉萱嚇得一顫,她連忙跪在地上拜見吳沫。
“你有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頭一直沒有再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