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雨聽幾聲(謀略篇) 第七十七章 夜來風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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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風撫荷花香飄千裏,明亮的池塘內盛開著七彩的睡蓮,巨大的荷葉上,偶爾會跳出一兩隻青蛙,呱呱的叫著,然後撲通一聲撲進水中,濺起水花朵朵。池塘邊上有一座很小的假山,嶙峋而立,角角落落裏長滿了青苔。
一小隊宮女太監從遠處奔過來,著急慌忙的樣子好像在找什麼重要的人。
“七殿下!您快出來啊。”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花園裏響起,然躲在假山下小小孩童卻置之不理,隻顧捂著嘴角偷笑。
你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看來七殿下不在這裏,我們去那裏找找吧。”
舒玨渾身一激靈,忙停下笑,甚至屏住了氣。
那個說話的是他的授業師傅,長得很溫和無害,治人卻很有一招,這一次從他的毒爪下逃出來,一定不能被他抓回去。
一定不能!
他縮了縮肩膀。
腳步聲匆匆遠去後,舒玨沒有立刻出來,而是藏了一會兒,判斷外麵應該沒人了,才敢灰頭土臉地鑽出身子。然他一探出頭來,就覺後領一輕,隨後雙腳離了地麵。
“啊啊!你放開我!”他撲騰著手腳,奮力扭過頭去看提著自己的人,心道一定要給那個人好看,“啊!老,老師?!”他撲騰地更歡了,掙紮著要跳下去,臉頰因脖子給苛住而開始犯了紅。
李鬱歪著頭輕鬆提著他,手中扇子輕搖:“殿下!假山下很好玩嗎?”
舒玨胖乎乎的手忙不迭地擺擺,一邊搖頭說不。
“那殿下喜歡去哪裏玩呢?微臣一定帶殿下去玩個夠本。”李鬱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將他放到地上,蹲下身子笑眯眯看著他,眼神裏卻閃著刀光劍影。
舒玨望望腳下,嘟囔著低下了聲去。
“我還是喜歡老師講課……”說的那叫一個不情願,那叫一個委屈。
李鬱滿意地點點頭,牽起他的手往回走,偌大的花園沒有多少宮女太監來去。他拉了拉舒玨的手,側頭一臉凝重地看著他,道:“殿下!您一個人關係著千萬人的性命,不僅僅是您的家人,還有許多現在跟您沒有關係卻在以後將要跟您息息相關的人,您好了,他們就好,您要是不好,他們也好不了。”
舒玨望著他,有些聽不太懂,但是一點他還是明白了。
他要保護他的父皇母妃,還有阿姐!
小小的臉揚起來對上李鬱的視線,肉肉的雙下巴甚至抖了兩下,他道:“玨兒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的!”
李鬱笑笑,牽著他繼續往前走,心裏卻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還隻是一個孩子,沒有經曆過生死較量,對他說的話也沒個概念,說說就會忘記,相信過兩天,他又要鬆懈下來了。
唉……這真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呢!
他低頭看看舒玨,但見小人兒抿著嘴煞有其事地走著路,每走一步都很沉重,好像腳下踩著壞人。
早朝散去,舒政照舊來到溫室殿,奏章疊在案頭,像一座小山一樣,他對著這些竹簡歎了一口氣,拿起一冊卷開,沾了沾朱墨,便開始批閱。
然沒多久,眼前一花一花的,那些或娟秀或蒼狂的字在他眼前開始晃動,他眯了眯眼睛,覺得好多了,朱筆在逐漸上龍飛鳳舞地寫下意見,然一會兒,那些字又開始晃,眼前一陣發白,他意識毫無預警地渙散了一下,雙手胡亂一抓,卻不小心推翻了奏章。
巨大的動靜吵到了侍立一旁的蘇懷安。
“陛下?”
暈眩隻是一時,舒政擺擺手說沒事,蘇懷安也不好再問,便吩咐人拾了奏章小心放好。
連著批閱了一個上午,到了下午,膳食已經涼了,蘇懷安催了幾次,卻總是勸不動他。有內侍小碎步進殿,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蘇懷安臉色一變,披頭低喝:“還不快請!”
來的是謝慎昔,入宮已有兩年多,此時的她已經成了夫人,地位僅次於皇後,風頭無兩。雖無子,然舒玨向來是她在撫養,也無後顧之憂了。
“陛下!”她的容貌不是很豔麗,膚色卻很好,平時根本不用塗脂抹粉,習慣了宮中各色美人的舒政,很是喜歡她那張吹彈若破的臉頰,然他更欣賞的,是她的進退有度,視舒玨為親子。
她一早猜到了舒政沒有吃午膳,便燉了烏骨雞湯前來。
“奏章一時半刻是批不完的,可是龍體要是違和,可是要花大工夫調理的,陛下日理萬機也要注意身體啊。這是妾新學的雞湯,您嚐嚐。”她舀了些在小碗中,微笑著遞過去。
舒政本來沒什麼胃口,然一聞到雞湯的香味,不由食指大動,笑著接了過去,道:“好香啊!”
謝慎昔看著他喝光雞湯,心裏寬慰不少,她替他捏著肩,聊起了舒玨。兩個人雖然年歲差了二十幾年,可是真的感情,與年歲無關。她想,她是愛他的。而他,隻要眼中能有自己一席地位,就已經足夠了。
“陛下,最近玨兒很乖呢!”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手間輕和又有力,舒政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嗬地一笑,道,“你辛苦了啊。”
“都是妾應該做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道,“對了陛下,今日公主給玨兒送了一樣東西呢,您猜猜,是什麼?”
舒政想了想:“珠寶?”
“不對!再猜!”
“刀劍兵器?”
謝慎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道:“陛下!是一件很尋常卻很難想到的東西呢!妾給您一個提示。嗯……跟水有關。”
舒政狐疑地哦了一聲,認真想了想:“跟水有關……水,魚……難道是漁具?”
身後傳來倒吸氣的聲音,他嘴角一勾,有些洋洋自得,回頭看了一眼她,“被朕猜對了吧!”
謝慎昔低聲嬌笑,麵色微微泛起了潮紅。她的手來到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按著,“公主說要教玨兒釣魚呢!”
舒政來了興趣,他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理了理有些皺了的衣襟,道:“走!去看看。”
臨華殿有一個很大的水池,裏麵養滿了蓮花和魚,每到夏天花香就會溢出池子飄滿整個院子,魚兒在池子裏遊動,帶動一圈圈水紋,載著一池睡蓮上下浮動。
晚雩拿了兩套漁具帶了舒玨坐在陰涼處釣魚,大的略顯悠然,微微闔著眼垂釣,而小的卻握著魚竿左撓撓右動動,壓根就沒有那個耐心。
本來以為是帶自己玩,沒想到竟比讀書還要枯燥!
晚雩睜開了眼睛,舒玨腦海中的想法立刻飛到九霄雲外,他正襟危坐,學她的樣子一動也不動。
“上鉤了!”晚雩向上一提魚竿,一條金紅色的小魚掙紮著被勾了上來。
幾滴水濺到腳邊,舒玨豔羨地看著她,正想開口,卻見晚雩又將魚拋回了池子裏,他大叫起來:“阿姐!魚!”
晚雩拉著他防止他掉下去,麵不改色道:“釣魚釣的是耐心,不是魚。”
舒玨半信半疑地坐回去,臉卻拉了下來。晚雩將魚竿往池子裏一拋,側頭看了他一眼。
“玨兒。”
“嗯。”抖抖魚竿,沒有魚上鉤,失望。
“釣魚要平心靜氣,心浮氣躁是不會有魚上鉤的。你試試看不動,很快就有魚上鉤的。”
舒玨看著她,她衝他眨眨眼笑了笑,小孩立刻乖了,果真不再亂動彈。
風一陣陣吹來,安靜的池塘邊上突然響起小孩子欣喜若狂的歡呼聲:“釣上來了釣上來了!!”
舒政和謝慎昔到的時候,舒玨高興地一蹦三尺,手捧著一條小小的金魚如獲珍寶,怎麼也不肯鬆手,而晚雩坐在一邊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陛下?”謝慎昔見他佇立良久也沒有上前,不由輕聲詢問,舒政淡然笑著,卻轉身走了,“讓他們姐弟倆好好玩著吧。”謝慎昔跟了上去,回頭看一眼高興壞了的舒玨,眉梢漾開一絲心滿意足。
崔恩站在殿門外,忽見有內監送來一支竹管,心頭一動,接了過來,快步進了殿。
“王爺,長安來的消息。”他躬身呈上。
舒瑾打開竹筒,隻看了一眼就輕笑了出來,崔恩不解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但見他將白布引燃丟進火盆子,一邊嗤笑:“釣魚?她還想學薑太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