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凰台回來，皇後直說自己累了，打發了一幹女眷回去，連方馨也被打發回去了，晚雩正要走，卻被她留下。
    “小雩，今日你很少說話，可是有什麼地方不適應？”
    晚雩搖頭說沒有，然皇後卻伸出手，用指尖撫平她的眉，說道：“別騙我，你是我的女兒，我能感覺到。”她微微偏了頭看著她的眼，目光中有些心疼，“你的眼中，有一層厚厚的防備，不僅防著其他人，也防著我。從進宮到現在，你沒有一刻卸下了防備吧？”
    晚雩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隨後很快消失不見，快的讓皇後又要懷疑自己眼花。
    “母後……”她頓了很久才說道，“我沒有辦法。若說男人的戰場在沙場，女人的戰場，就是在後宮了……”
    皇後長長歎一口氣，目光望向了遠處，良久才遙遙說道：“誰說不是呢？”她又對上晚雩的眼睛，說道：“小雩，你是我在這裏唯一的親人了。”
    兩個女人相對而坐，相顧無言，臨走之際，她隱約聽到皇後低歎：“若時光能重來，我定選擇快意江湖……師姐。”
    舒瑾回來了，帶著江南貪汙案的稽查成果光榮返京。
    晚雩終於見到了這個被稱為長安雙壁之一的人。從兩天前方馨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得很，尤其是對她，幾乎每日都要來她宮中報道，然後海闊天空地聊天，當然，最多的是有關舒瑾的。
    他是長安雙壁之一，位高權重，身份尊貴，人又隨和親厚，自然就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良人，更是有了溫公子的稱號。然說起另一位，方馨有些不屑。
    “他就是個大冰塊，冷得很，更是傲得很。不過就是一張臉長得好罷了，還堅持著什麼可笑的原則，傲起來誰的麵子也不賣！真討厭！有本事的話，不要靠著父親的庇護做官啊。”
    晚雩聽著她對他的評價，不禁好笑，問道：“他是誰啊？”
    “還能有誰？自然是丞相家的公子，長安第一美男子人送綽號龍淵劍項陵！”充滿了讚美的話聽起來卻諷刺無比。
    舒瑾回來的那天，陽光很好，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過去了，有歌雲：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和六九，河邊看楊柳；
    七九凍河開，八九雁歸來；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舒瑾回來的時候正是三月初，楊柳伸出嫩芽的時候，初見她，晚雩也幾乎要折服在他的秀美俊容之下。
    他穿了一件墨綠色的曲裾深衣，剛毅分明的輪廓勾勒出一張俊逸的麵龐。他彬彬有禮地對皇後行禮，皇後扶起他，向他介紹了晚雩。
    “原來是小雩妹妹，瑾失禮了。”
    晚雩忙回禮，道了一聲哥哥。
    他向來以文質彬彬示人，晚雩又話少，皇後向來嚴守規矩，隨便問了幾句話便不再開口，沉悶的氣氛一時間蔓延在長信殿中，直到方馨來到才打破。
    要不是皇後和晚雩在，她幾乎就要撲進舒瑾的懷裏了，她攤開手，直直地要禮物。舒瑾笑了她幾句，從袖口掏出一塊美玉來。
    “就這麼一塊玉嗎？”方馨顯然不滿，抱怨道，“四哥也忒沒誠意了，玉的話，我要多少有多少，誰稀罕呐！”話雖這麼說，手卻被快將玉收了進去，笑盈盈坐到了皇後邊上。
    舒瑾實在是俊美，晚雩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心道他都如此俊美，想來另一位定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項陵，項陵……姓項？
    想到這兒，她眼前一亮，初來長安時不經意的一瞥浮現在腦海，急急問道：“聽聞哥哥和項公子一道被稱作長安雙壁，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是不知道項公子長相如何？”話剛說完，就覺得自己這麼直白地問實在太過失禮，便不得不捂嘴，輕道一聲失禮。
    方馨低低笑了，打趣說道：“小雩妹妹莫不是芳心動了？你放心吧，雖然項公子冷得很傲得很，然那張臉，可當真稱得上天人之姿呢！”
    晚雩又問：“可有畫像？”
    舒瑾想了想，說道：“項兄最是厭惡別人提及他的容貌，曾有人悄悄將他的容貌繪下，他二話不說就搶過畫，將之撕成了碎片。所以畫像……”他見晚雩一副急於知道的樣子，笑著說道，“不過項公子的容貌品行，堪用八個字來形容，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方馨不以為然地接上，道：“四哥你太謙虛了，若項陵能用這八個字來形容，那你便是寬兮綽兮，善戲謔兮了！”
    他們說話都太深奧，晚雩完全聽不懂，她有些失望，本是好奇，然一切看在皇後眼中就變了味，她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晚雩，低頭抿口茶，然嘴角卻揚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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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T：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善戲謔兮出自《詩經》中的淇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