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從歌雪閣倉皇出逃，趁著清早街上無人，晚雩一路向北，開始慌不擇路。這裏不比長安，街道極小，沒跑多遠竟遇上了死路。
    眼看著高過一人頭的牆堵住去路，她微張著嘴不得不挺下腳步，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麵無人色。
    巷子口很快就出現了腳步聲，噠！噠！一聲比一聲緊。
    這麼快就追來了嗎？
    好累，好不容易從長安逃出，難道又要落在官差手中，被重新抓回去嗎？
    曾經榮極一時，曾經萬人矚目，沒想到竟然會落得個如此下場。為什麼！從來也沒想到那個由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竟然會存在這種心思，從來也不知道他心狠的時候，竟會狠到這種地步。
    她背靠著牆，緊緊盯著巷口，突然就冷靜了，嘴角揚起一抹譏笑，目光從路口收回，改為盯著自己的手看。
    就是這一雙手，在不久前殺了一個青樓女子。那人脖子上的溫熱仿佛還在，脈搏在手掌心跳動得是那麼有力，然這一些，就在剛剛，被她親手結束。
    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少，然親手殺人，這是第一次！
    陵……為什麼背棄我？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
    淚水剛掉落在地，就凝結成薄薄的冰片。她將頭深深埋在膝中，忽然笑了。
    人生匆匆二十載，精彩紛呈，愛了恨了，富貴過貧窮過，也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有這樣的一生，也不算枉走一遭，就這樣死了，也不會後悔。
    走不動了，再也跑不了了。
    身子沿著牆壁緩緩下滑，頹然坐在地上，因為一夜的找尋加上一夜的逃跑，她的衣服又髒又破，清晨天冷，絲絲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滲透進來，冷得她不自覺發了一個哆嗦。
    人總說臨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一生，它將如走馬燈一樣在讓你能夠回憶一切。閉眼想起二十年前初初進入皇宮的自己，晚雩卻想，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埋骨，是不是太淒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