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瀾真的生氣了，長這麼大很少生氣，唯一能讓他生氣的怕是也隻有他那不正經的師父了。
    雖然隻有十歲，可對於戲園子的那些事他清楚的很，這些都是他小時被教導過，雲家人絕對不能做得的事。
    在雲家來說，最痛恨的就是這些事，他們雲家幾輩子的人都在戲台子上過來的，那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卻被那些個事壞了戲曲的名聲。
    其實大可以離開這個戲台，可是他還是選擇了這兒，不光是因為雲老爺子，他父親他大伯，更多的是他想把戲曲唱出個名堂來，不想讓這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這麼被糟蹋了。
    許少爺的話踩到了雲瀾的痛點。
    深呼吸，雲瀾道，"這位爺，您是有學識的人，這禮儀廉恥，道德倫理，想來您比我更清楚，我想您或許更適合紅樓小館，我想那兒更適合您現在的談話和行為。"
    "哈……"在場的人全部大吸一口氣。
    他們都聽出來了，這是拐著彎兒說那少爺不知禮儀廉恥，道德倫理，言行舉止像是青樓裏的那些個‘恩客‘。
    他們這些個人都聽得出來的話，更別說那許少爺，那到底是上海來的人。現在那兒可比京城紅火，洋玩意兒多著呢，更別說學識了，凡是有點名氣的都想上那兒。
    "喲，這年紀雖小，嘴到挺厲害。"
    "許少爺，您別生氣，您別生氣……"二子找到了於班頭，連忙賠著理。
    於班主心裏也很煩悶，不過是想著今天不會有太多問題，所以才打算去聽聽小曲的，誰曾想會出現這麼個事兒啊。
    “你是班主？”許少爺繼續拍著牌子文。
    老於看看牌子，點頭哈腰的說，“是，是，少爺別見怪，這孩子是第一次登台，不了解這些規矩……”
    “不了解這些規矩？那你倒是給他說說啊。”
    老於一隻應著聲。
    雲瀾在一旁低著頭，可是嘴唇一直緊緊的抿著，耳邊聽著那許少爺不斷的說著那些侮辱他侮辱戲子，侮辱戲曲的話。
    “說說有什麼規矩啊？讓他伺候著趙員外不行？”
    “行，行……。”
    “一個戲子，讓他伺候著趙員外是他的福分。”
    “是，是。”
    “…………”
    源源不斷的話衝擊著雲瀾。“對不起，於班主。”
    正在應和著許少爺話的老於一愣，看著雲瀾恭恭敬敬的給自己行了個禮。然後看著他走向許少爺……
    啪！很響的一聲，伴隨著雲瀾深深的喘氣聲。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生氣了。
    “您是少爺，有權有勢的人，我們是戲子，是下等人，這規矩我們可不敢說什麼，那不都是您們定了嗎？可是許少爺，這四喜班再怎麼說，也算不上您家的，您家的規矩怕是恕我不能遵守了。剛才打您的是我，您是有氣度的人，要是有什麼怨氣找我就行了，別為難老班主，唱戲的也得活不是。”
    雲瀾的一番話說的稚嫩，可也是個理兒。
    這自古以來，規矩規矩，那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定的，讓下麵的人遵守，後來包括著商鋪等各種行當，隻要你還想過下去，那也你也的遵守那些暗裏來的規矩。
    說是暗裏的，自然就見不得光了，可是要真要出了事兒，最後倒黴的還是那些下麵的人，就像戲子。
    你說他做蓋頭，可要是沒人讓坐蓋頭，沒人拿規矩那麼逼著人，好好的誰願意去坐一個跟自己同為男人的蓋頭？
    抿著唇，看了老於班主一眼，雲瀾隻有向著後台走去。隻是師父的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還是回山上再練練吧，雲瀾想著。
    “婉華。”
    雲瀾從腿間抬起頭來便看見雲文蘭向著他走來，一下坐直了身子，可隨後想到自己坐的事情，又埋回腿間。
    感覺到雲文蘭的手撫上自己的頭發，雲瀾悶著聲音說，“對不起，爹……。”
    “嗬嗬。”雲文蘭的輕笑飄入耳中，雲瀾驚訝的抬頭。
    “爹，您……不生氣嗎？我……”
    “不，我很開心。”
    “開心？”雲瀾不解。
    雲文蘭微笑的看著他，“我開心，因為你終於像個孩子了，你總是太穩重了，我還有些擔心，現在好了。”
    “可是，我……那個人……”雲瀾現在才開始有些擔心，那個少爺或許會來找麻煩，那父親他們不是……
    “別擔心，回去吃飯吧，你大媽做了好吃的等你。”
    “可是……”
    雲文蘭直接拉起雲瀾的手就走，“說了不用你擔心這些，剛才孩子一樣的不是很好，那件事我們都知道怎麼回事了，班主來說了，這不是你的錯，雲家的孩子就應該這麼做！”
    雲瀾看著父親平靜的臉，在看看被牽著的手，突然平靜了下來……
    “不知道大媽做了什麼吃的？”
    “都是你愛吃的。”
    （阿毛：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