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了我十裏桃花，也給我十裏血，如今，我便把這些都還給你罷！”
    流光映襯著天際，少年白發白眸白膚白衣，璀璨化入他的眉眼臉龐。
    他轉身便走，衣袂隨風，終已不顧。
    “空武龍！你給我回來！”被流光緊緊束縛的男人麵目猙獰，猶如惡鬼，他掙紮著，臂上青筋突起，真元狂暴地湧動著：“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為什麼！！”
    他看著那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頹然放棄掙紮，怔怔地仰首望向天際，任由流光將他拖向未知的世界：“你回來啊……都是假的嗎，都是假的嗎……”
    於是終於有淚落下。
    ……
    ……
    “淫賊！”白發白眸白膚白衣的少年將地上驚慌的少女護在身後，挑眉怒視眼前的男人。
    少年幹淨而嫵媚的臉頰讓男人眼底滑過一絲驚豔，他趣味地笑了笑，勾起少年的下頷：“不錯，我還真就是個淫賊，怎麼樣啊美人，大爺我看上你了，就從了大爺吧～”
    “你！找死！”少年雪色的臉龐染上羞惱的紅暈，他猛地將他的手打落，拔劍出擊。
    “美人～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閉嘴！”
    ……
    ……
    “咳咳！嗚……咳咳咳！”
    空武龍跪倒在地，將手伸至眼前，怔怔地望著掌心烏色的血跡。
    他咳著血，閉上眼睛，握拳摁住胸口。
    他聽見身後企求般的呐喊越發微弱，錐心似的疼痛讓他深深呼吸起來。
    淚水湧出眼簾縫隙，混著血液，滲入泥土。
    “奇怪呀……真奇怪……明明已經報仇了，為什麼還這麼痛……”
    ……
    ……
    山中桃花盛開，遙望過去，如粉白的海洋。
    微風淩亂花瓣，撩起幽幽凝香。
    “……屠霸下……這是什麼……”空武龍放緩呼吸，輕撫樹上的桃花。
    “是桃花。怎麼樣？漂亮吧？”屠霸下眉眼帶著得意，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年，然後愣住。
    少年全身都是如玉雪白，微微顫動的纖長睫毛也如水晶剔透，此時站在桃花林中，仿佛被周圍的風景渲染成畫，幹淨美麗得令人窒息。
    少年勾起唇角，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
    他周身似有暗香浮動。
    屠霸下突兀順勢擁住他，力氣之大，仿佛要將他鑲入懷中。
    空武龍大驚，正想掙紮，突然聽見他在耳邊吐氣：“我送予你十裏桃花，隻想認真地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
    他沉默。
    ……
    ……
    流光即將把他帶入未知的世界，屠霸下拚盡全力大吼一聲：“空武龍！！”
    少年突地淚流滿麵。
    他抽泣著哽咽著抱住頭：“對不起……你給予我十裏桃花，卻也給予了我十裏血，這些，我都是要還的……”
    ……
    ……
    “如何？”
    “沒有遺漏了吧？”
    屠霸下手中的劍血水順流而下，他冷漠地看著四周的殘屍斷臂：“沒有遺漏了。”
    頓了頓，又道：“走吧，我們隻要其他人知道，誰都不能傷我們兄弟。”
    他轉身離去。
    遠方，一雙白色的眼眸仇恨地注視著。
    ……
    ……
    我為仇恨付了多少年華？
    又為你棄了多少繁華？
    我為仇恨磨了十年的劍。磨平了心緒，磨平了心境，再無悲喜。
    又為你動了心，動了情，萬劫不複。
    少年的皮膚漸漸幹癟，身形漸漸佝僂，由風華正茂的青年變為耄耋老翁。
    “哈哈哈……”
    他以嘶啞難聽的聲音仰天狂笑，將所有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之中。
    “屠霸下，大抵隻有在你所說的黃泉，你才能得到我這樣對你的原因吧！”
    我愛你。
    但是父母兄弟姐妹全村四十條性命，是我們之間永遠跨不過的天塹。
    ……
    ……
    “屠霸下……”
    “唔？什麼事？”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讓你無法接受的事，不要原諒我。”
    “……怎麼了？你想找別人？”
    “你！混蛋！我說正經的！”
    “哎呀哎呀，嘶，痛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別捏！”
    “記得，絕對不要原諒我。”
    ……
    ……
    所以，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黑暗中，屠霸下雙目緊闔，無淚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