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次日的清晨，淡金色的陽光照在人們的身上，和煦得像是母親溫柔的愛撫。
    或許是現在已經進入了秋季，早晨的陽光並不刺眼，溫度也並不高。如果是照射不到陽光的陰影下，人們甚至還感覺到了秋的寒意。
    餘樂重新站在鳴宇公司大樓，視線所及的，仍然是來回奔走的行人和車輛。這裏的人們，仿佛就像是高度精密運轉的機器，似乎一天裏的二十四小時，沒有一時一刻是停止下來休息的。
    這次的他又一次跨進了鳴宇公司的大樓裏，然後快速地，沒有一點猶豫地乘坐上了電梯。
    昨天傍晚的時候，他已經打電話和蕭總的秘書，想要和她約定次日和蕭之炎見麵的時間。盡管他的秘書Ada回答他的時候，用了禮貌的語氣，但是她卻是一直在敷衍自己。
    對，敷衍，明顯敷衍的語氣，這也代表著拒絕。但是他從來是個不輕言放棄了的人，於是他發揮“死纏爛打”的精神，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電話和Ada交流和溝通，最後，她才勉為其難地隨口說出了一個時間，說是讓他某時某刻在大廳裏等待。
    隻是，這次的他，卻沒有和昨天一樣，選擇像那樣持續地等待下去。因為他知道，所有沒有承諾的等待都是徒勞，隻有盡可能最大的爭取，才有得到他想要東西的可能性。
    就在他的思緒飄到九霄雲外的片刻，電梯“叮”地發出了響聲，電梯門打開了。
    他一步從電梯裏邁出了步子去，進入了鳴宇公司內部的樓層之內。
    地板上鋪著白色的瓷磚，明亮的白色似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遠遠地看去，是一條長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走廊。
    餘樂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向著走廊的深處走去。
    整個走道上，四周安靜得出奇，一個人，隻有他一個人，他行走在這裏的時候，甚至能聽到自己輕微的呼吸聲。
    腳步一步一步地踏出去，心跳也不安地跳動了起來。近了，近了。距離他自己想要到達的目的地已經近在咫尺了。
    一扇虛掩的大門之後，隱約傳來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
    餘樂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站在那扇大門的旁邊，認真地聽著裏麵對話的聲音。
    那扇虛掩的門後，是一間光線充足且又明亮的辦公室，裏麵的色調以黑白色為主，用的材料全部是高檔而又簡單的裝飾，顯示出了其辦公室主人的高雅而又簡潔的品味。
    而這間辦公室的窗台上放著的一盆綠色吊蘭盆栽，柔韌細長的綠葉之間盛開著米白色的幾朵小花，給這個原本顯得有些單調的房間一點鮮活生動的裝飾。
    坐在辦公桌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名牌西裝，帶著金框眼鏡的男子，他的身體靠在椅子上，一雙修長的手自然地交握在一起，透過薄薄的鏡片，他眼眸之中是帶著幾分讓人畏懼的冷漠和寒氣，他英俊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臉上的線條流暢而堅硬。
    “蕭總，這是……我們設計部為這次在A市東區將要投資建設的房子所設計圖，請您過目。”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子站在了蕭之炎的辦公桌前，恭敬地說道，他大約三十幾歲，剃著利落的平頭，雖然那人的外表看起來並不十分出眾，但是從他的衣著和舉止來看倒是一精明幹練的模樣。
    蕭之炎冷冷地應了一聲，然後接過了那個男子手中遞來的資料，隨手翻看了起來，他依舊沉著一張臉，萬年不變的撲克臉，表情看不出喜怒。
    站在桌子前的男子立在一邊，口中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臉上帶著淡淡的得意的神情，似一個推銷員在向顧客盡心盡力地推銷著自己的產品：“蕭總，這次的設計是我經過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完成了，其中的設計參照了意大利最新的時尚風格，內部的裝潢參考了歐洲很多知名建築的內部裝飾，實在是與當今世界建築領域相接軌……”話語說到了最後，他又停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盯著蕭之炎，目光之中帶上了幾分期待的神色，他小心地開口詢問說，“蕭總，那……那你認為這次的設計圖怎麼樣？”
    蕭之炎用右手抬了一下眼鏡框，把那份設計的圖紙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身體微微向後傾，眼角上挑，淡淡地開口，用一種冷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對站在眼前的男子說到：“我給你十天的時間，你重新交出一份新的設計圖給我。”
    “……什麼？”那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聽懂我的意思嗎？”蕭之炎抬起一雙銳利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了那人的眼睛，“還需要我再重複剛才的話嗎？”
    “不，不是。”那人輕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之中一閃而過不甘心的目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低聲開口說，“蕭總，這次的設計圖您有什麼地方不滿意，我可以去修改……”
    “我不是讓你去修改，而是讓你重新交一份新的給我。”蕭之炎打斷了他的話。
    “重新設計？”那人的身體徹底地僵住了，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握了一下，他抬起頭，帶著幾分不甘的聲音響了起來，“蕭總，我認為這次的設計圖雖然有一些小的紕漏還需要進一步修改，但是總體來說沒有較大的弊端，如果重新設計是不是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沒有較大的弊端？”蕭之炎輕輕地勾起了嘴角，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就算是世界知名建築大師的設計圖紙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所謂‘完美’二字，從來都被無數人去追求，但是很多人竭盡全力，也隻可能趨近，而不可能真正地實現……如果你連自己的弊端都看不到，那麼，你距離‘完美’二字，可以說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我，知道了。”那男子低著頭開口回答，然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端坐在辦公桌前的蕭之炎一眼，然後鞠了一個躬，答了一聲“是”，便退出了那間辦公室。
    大概是自己的得意作品沒有得到上司的任何，剛才還一副意氣風發樣子的男子，此時低頭沉聲，整個人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慢慢地走出了蕭之炎的辦公室，臉上失落的神色難掩。“啪”那男子在失神的時候，身體與一個人的相撞，手裏的文件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對不起。”耳邊傳來了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那男子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個少年蹲下了身子去，低著頭幫他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
    “……謝謝。”男子接過了少年遞給到手中的文件，隻見站在眼前的是一個穿著正裝，模樣看起來卻很年紀很輕的人，他烏黑的眸子亮若星辰，微微地笑著，幹淨而純粹的笑容，像是個鄰家的大男孩。
    “這是……”餘樂指了指那男子手中的圖紙，輕聲地開口詢問。
    “哦，這些？”男子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淡淡地開口說道，“隻是一些廢掉的設計圖罷了。”
    “我覺得它們看起來漂亮，具有最新的歐式設計風格，從單純的審美角度來說，這些圖紙畫得很棒。”餘樂停頓了一下，眼神停留在那幾張圖紙之上，他說話的時候，嘴角含笑，目光柔和，語氣也十分真誠。
    那男子睜大眼睛看著他，眼睛之中閃過一種驚喜的神色，他張了一下口，輕輕咽下了一口水後，驚訝地開口說，語氣之中帶著某種驚喜：“你覺得不錯？”
    “從外觀來說的確是不錯的。”餘樂繼續微笑著說，“不過，有時候太過於卻追求時尚的東西往往不符合人們審美觀，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傑出的藝術家。”
    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目光閃動，然後他的聲音淡淡地，若有所思地喃喃地說著，“……是這樣的嗎？”
    餘樂微笑不語。
    “真是……謝謝你。”那男子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他對著站在眼前的人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慢慢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