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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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餘化的模樣,騙過他那腦子短路的師傅,不費吹灰之力,楊戩取回了解藥。
帥帳外,天化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不時的看看遠處,抱怨道:“楊大哥去取解藥,也不知道回來沒有,真正急死人!”
正埋怨著,隻見楊戩策馬過來,天化欣喜的迎上前去,楊戩將手一揚,笑道:“解藥取回來了,他二人情況如何?”
“取回來了?太好了,楊大哥,快,你再晚回來片刻,恐怕薑丞相就要叫人準備他們的後事了!”
天化將楊戩引入大帳,眾將士見他二人神情,知道解藥已經取回,皆鬆了口氣。楊戩見賬中隻雷震子一人,不見哪吒身影,不免問道:“哪吒呢!?”
“哦,哪吒的師傅派人把他接回金光洞調養了。”金吒道:“有太乙師叔在,他應該不會有事!”
楊戩聽聞,將瓶中解藥倒出些許,交與金吒道:“快將解藥給雷震子服下,我上乾元山一趟!”
金吒道:“楊大哥,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稍作休息,送解藥的的事就交與我兄弟二人吧!”
“不用!”楊戩說完,轉身出了大帳,不做片刻停息。
天化幫著將解藥喂給雷震子,對金吒笑道:“哎,我說道兄,你還真的讓他去送解藥啊?”
金吒看了天化一眼道:“為何不可?”
“你就不怕他把你這個大哥的位置給搶了?”天化玩味的回答道。
“說什麼你?快幫手吧!”
“哎,我可是為你好啊!你不怕到時候哪吒親近他比你們還多?不是我話多,你不覺得楊大哥的反應有些奇怪嗎?聽說哪吒受傷,立馬替他出頭,如今哪吒不在,他馬上就走,還有,你不覺得他看哪吒的神情不大一樣嗎?”
金吒笑笑:“親近?他們兩個不吵架我就謝天謝地了!再說大家同在一個陣營,相互照顧,相互關心也是很正常的,你想多了吧?”
“好,到時候你這個親大哥被人擠下去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天化說完,甩甩手往帳外走去。
金吒木吒雖說是哪吒的親哥哥,但自幼隨師傅上山修行,與哪吒交流極少,如今為輔佐西周武王並肩作戰,哪吒對他們還是很有親切感的,平時見麵,大哥二哥的叫得很甜。不過和他玩的最好的還是天祥,哪吒生性活潑,他們兩個在一起就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很鬧,誰都拿他們沒轍,除了楊戩。
“大哥,在想什麼?”木吒換了一盆清水進來。
“沒什麼。”金吒將毛巾洗了洗,道:“我想,哪吒這野小子,也隻有楊戩治得了他!”
楊戩馬不停蹄的趕到乾元山金光洞,正巧碰到金霞童子抱著一株蓮花出來,笑道:“原來是楊戩道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楊戩道:“哪吒可在裏麵?”
“你找哪吒!?我勸你還是不要找他了……”金霞懶洋洋的回答。
“他怎麼了!?”楊戩心頭一震,隱隱感到不安,思緒飛轉,把可能的情況想了個遍。
“很不好!非常不好!他都生根發芽了都!”金霞將蓮花舉起來,在楊戩麵前晃了晃。楊戩幾乎是衝著進了洞府,把金霞童子嚇了一跳:“楊道兄,你怎麼了~~~~我隻是想說,他再這麼躺下去,遲早要發芽的~~~~哎~~~~~”。
見到太乙真人,楊戩匆匆向他行禮問好,目光卻一直看著躺在碧遊床上的哪吒。哪吒的沉睡著,臉上並無痛苦的表情,隻是臉色慘白,沒有血色,氣息也很微弱。再仔細看他的身上,楊戩鬆了口氣——還好沒發芽。
太乙真人笑盈盈的說道:“師侄是來送東西的吧?”
“是的!師叔,這是化血刀的解藥!”楊戩回過神來,將解藥交與太乙真人,太乙真人接了,拿在手裏掂了掂,道:“這解藥隻有一份,恐怕不妙。”
“難道還有人中了化血刀的毒嗎?”
“不,是另一種毒……”太乙真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楊戩,繼而給哪吒服下解藥,又替哪吒運氣調息,楊戩呆在一旁,默不作聲。
片刻之後,太乙真人吐納調息,回氣丹田,笑道:“多虧師侄及時送來解藥,他隻需再多躺幾日便可痊愈了。”
楊戩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道:“還是多虧師叔護著他的心脈,我才能夠……”
“不看看他?”太乙真人騰出位置,楊戩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坐在哪吒的床頭,端詳著哪吒,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紅潤起來,呼吸也漸漸平緩有力。
想起自己奉命到周營助陣,初次遇到哪吒的情景,楊戩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小鬼,終於也有安分的時候!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著他,他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有一種說不出的祥和與平靜。仔細看看,這家夥長得也真不賴,斯斯文文的,還很清秀,若是不了解他的為人,恐怕很難想象,他就是那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先行將軍哪吒。
在軍營裏,最活躍的莫屬哪吒天化幾個,他們年紀相仿,又都在前線衝鋒,見麵的機會很多,猶如親兄弟一般。而自己,負責督運糧草,大半時間都在路上奔波,很少能停下來與他們交流,雖然自己比他們年長幾歲,被稱為“楊大哥”,但還是覺得有些疏遠。
押運軍糧的日子很悶很悶,看著漫漫長路,聽著車馬之聲,感覺就像沒有盡頭一樣,偶爾天空飛過的蒼鷹的鳴叫才會打破這一寂靜。每次回到大本營,楊戩最期待的就是聽到將士們議論他們幾個的豐功偉績,尤其是哪吒的。
楊戩自嘲的笑了笑,到底什麼時候起,自己會對他那麼上心?是那次調侃他丟三落四嗎?還是在更遠的時候,真正的第一次邂逅?
聽說太乙師叔新收了個徒弟,是陳塘關李總兵的三子,長得水嫩嫩,粉雕玉琢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太乙真人把這個徒弟藏得極好,從不帶出來溜達。
奉了師傅玉鼎真人之命,楊戩獨自上山拜見太乙真人。來到金光洞,沒有見到太乙真人和他那傳說中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寶貝徒弟,卻碰到了金霞童子。
“哦……啥!?玉鼎師伯的徒弟……”
待楊戩通報姓名來曆之後,金霞童子跳了起來,來回的審視著楊戩,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楊戩被他看得渾身上下很不自在,卻也不動聲色,平靜的問道:“請問太乙師叔在家嗎?道兄?道兄?”
“呃……”金霞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失禮了,趕忙笑道:“楊道兄來的不是時候,師傅出去了。”
“哦……”楊戩問道:“不知師叔何時會回來?”
“這個……師傅他沒有說。不如……楊道兄改日再來?”
“如此,叨擾了。”楊戩抱拳道:“我會改日再來拜訪。”
待楊戩離開,金霞童子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自言自語道:“玉鼎師伯的徒弟,怎麼和他一點都不像啊,看上去穩重多了,讓人懷疑是不是師伯教的啊……不管怎樣,算是打發走了,上次的事情,師傅還在生氣呢,特別交代過,凡是和‘玉鼎’沾上邊兒的,一概不見……”
楊戩離開金光洞,往山下走去,隻見沿途風景秀麗,與玉泉山不同,不由得走走停停的,多看了一會兒。正覺得心曠神怡之際,卻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咯咯”笑道:“又一個被唬下山的大傻瓜!”
楊戩循聲看去,隻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坐了一個小娃娃,四五歲的模樣,眉間有一點朱砂痣,生得粉嘟嘟水靈靈的,很是惹人喜愛。那娃娃身上隻穿了個紅兜兜,手腕上戴了一隻亮晶晶的鐲子,不知是什麼材質所製,即便是在樹蔭下也熠熠生輝。
那小娃娃兩隻腳垂下來,不停地晃呀晃呀,像是看熱鬧一般看著楊戩,一副得意的樣子。楊戩笑道:“不知這位小仙童怎麼稱呼?誰被唬下山了?”
那娃娃吐了吐舌頭,用手指刮著臉頰,俏皮的說道:“羞羞臉,被騙下山的人也配知道我的名字麼?大、傻、瓜!”
楊戩聽了,心下覺得好笑,暗道:“不知是誰家的小孩,頑皮得很,不知禮數……待我逗他一逗!”想罷,他對著那娃娃招手道:“小仙童,你爬這麼高很危險的,快下來吧!”
話音甫落,突然起了大風,樹枝劇烈的搖晃起來,小娃娃嚇了一跳,被顛了下來,他趕忙伸手抓住樹枝,借著風勢幾個回旋,穩穩地落在草地上。楊戩見狀,心中讚歎不已,想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確實很不簡單。
小娃娃落到地上,雙手一叉腰,叫道:“你使壞!暗算我!”
楊戩笑道:“我隻是好心提醒你注意安全,沒有出手暗算啊!”
小娃娃惱火的跺了跺腳,道:“就是你使的詐,看招!”
隻見他胖嘟嘟的小手一揮,纏在腰間的紅綾呼嘯而至,猶如一條紅鏈,朝楊戩的麵門劈來,帶起的氣流掃在臉上,隱隱生疼。楊戩急忙側身躲避,紅綾劈了個空,打在草地上,竟劈得入地下三分,旁邊的草尖兒都被削掉了,紛紛揚揚的拋向空中。
楊戩收斂了笑意,暗道:“這娃娃年紀不大,出手卻如此淩厲,不知輕重,不容小覷,我須得先發製人!”
那娃娃見一擊不中,反手一掌,一道金光應聲而至,正是他手中的金鐲子!楊戩一低身,避過金光,順勢往前一滑,竄到娃娃身側,兩手往前一探,將他的胳膊抓住,娃娃手中的兵器皆已丟出,無以反擊,隻“啊”的叫了一聲,就被楊戩牢牢鉗製住,動彈不得。
娃娃拚命的掙紮著,不停地踢腿蹬腳,卻怎麼也掙脫不了,隻好大喊大叫起來。
就在他們互不相讓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哪吒,你又給我闖禍啦?”
太乙真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跟前,附身拾起地上的紅綾和金鐲子,麵帶慍色的看著他二人,楊戩雖沒有見過太乙真人,但也有所察覺,連忙鬆了手,那個叫哪吒的娃娃立刻跑到太乙真人跟前,撒嬌一般的叫道:“師傅師傅,我沒有,是他先偷襲我的!”
太乙真人抖了抖手中的兩件法寶,道:“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法寶的運用要收放自如,你怎麼就隻顧著一個勁的往外扔啊?”
“要是他不躲開,我也不用全部扔出去啊……”哪吒小手一指,衝著楊戩還要說些什麼,被太乙真人喝住,道:“無論如何,你出手傷人,就是不該!小小年紀氣性就這麼大,將來如何是好?”
哪吒癟癟小嘴,像是要哭出來一般,將手往前一伸,隻見他粉嫩嫩的胳膊被楊戩抓出了紅痕,楊戩見狀,趕忙上前作揖道:“敢問仙長可是太乙真人?在下楊戩,之前與哪吒打鬧,一時出手重了些,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原諒!”
太乙真人道:“你便是玉鼎師兄的弟子楊戩吧?小徒頑劣,不知輕重,師侄不要放在心上,我會好好管教他的。哪吒,還不向你的楊師兄道歉?”
哪吒在一旁聽了,小臉蛋漲得通紅,大叫道:“師傅你偏心,明明是他先暗算我的!我不服!”說罷自顧自的跑開,任太乙真人在後麵叫他,也全然不理,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太乙真人尷尬的看看楊戩道:“刁蠻任性,被我寵壞了……”
楊戩道:“師叔,其實我也有錯,若不是我之前逗他,他也不至如此……不要去追他回來嗎?”說完,擔心的向哪吒跑走的方向看去。
太乙真人道:“這座山他熟得不得了,不用擔心,跑累了,自然會回來的。”
“你也許不記得了,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們便見過麵,和現在一樣,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楊戩自言自語道:“不過自那次以後,我便再也沒見過你……再後來,卻傳來噩耗,說你已經死了……若不是太乙師叔用蓮花化身替你還陽,恐怕我們就沒機會再見了……”楊戩用手背輕輕拂過哪吒的臉頰:“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就覺得,你很特別……”
哪吒的眼睛動了一下,他微微張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前方。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起來,他“嗯”了一聲,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哪吒,你醒了嗎?覺得怎樣?”楊戩欣喜的問道,伸手往他的額頭探去。豈料他卻將頭撇到一邊,用虛弱但倔強的語氣頂了回來:“把手拿開!我不會比你早死的!”
見哪吒如此,楊戩無奈的笑笑,看來醒來的還是那個跟自己拗勁的哪吒,從沒變過。
“師傅~~~~好端端的你幹嘛要我去桃園摘桃子啊~~~~~這個季節根本沒有桃子~~~~~~~”
“沒有桃子,看到滿園桃花爭相鬥豔,也是令人心曠神怡啊!”
“什麼啊,又不是八點半的肥皂劇,還粉紅泡泡滿天飛呢~~~~”
伴隨著抱怨聲,金霞童子跟著太乙真人走了進來。楊戩連忙起身迎接,說了哪吒的情況,太乙真人上前探視,卻見哪吒閉著眼睛裝睡,對人不理不睬。
“嗯……躺了這麼久,還是這麼一副臭脾氣!哪吒,這次的教訓,你該記得牢固了吧?若不是楊戩替你拿來解藥,隻怕你還不知道要趟到什麼時候呢!”
哪吒還是一動不動。
太乙真人無奈的說道:“你真是給我慣壞了!”
楊戩隨手將裝解藥的瓶子放在床頭,與太乙真人說了幾句,便要告辭,才往外走,卻聽到一聲:“等等!”
回頭看去,哪吒撐起身子看著自己,沉默良久,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謝謝!”
楊戩笑了:“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這麼客氣……好好休養,不然,軍營裏可不收傷兵!”
太乙真人將楊戩送出洞府,不經意說道:“哪吒這孩子,很是倔強,又爭強好勝,不輕易服人,我隻擔心,以他的性子,還會再闖出不少禍端。楊師侄,你辦事穩妥,還望你多看著他才好!”